第52章 第五十二頁(3 / 3)

畢華樓是幾位大學士辦公地地方,高三層,頂層風光甚好,灌堂風乎乎不停,十分涼快。

“我們剛從山東回來,就接著皇上的旨意,正好有急事要稟告,就馬不停蹄地從京城趕來了。恐怕歇不得,還得勞煩你去叫醒皇上。”十三爺把帕子還給我,見我一臉為難不願意,和四爺對視了一眼,躊躇道:“四哥,你說怎麼樣?”

四爺皺眉躊躇了一會兒,剛擦過的額頭,又開始滴汗。

沒有不知道雍王爺怕熱的,上次我搭他的便車去廣源寺,還是五月份呢,他隻不過下車看了看田間的麥子長得如何,曬了小半個時辰而已,就差點中暑,臉色煞白腳步虛浮,把我嚇得不輕,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扶住他!

這麼熱得天氣,騎馬從京城趕到這裏,真虧了他能撐得住!

我從身上拽下一個香囊,遞給他:“四爺,這是我托人從西洋帶的薄荷糖,好歹能去去暑,您行行好吃兩個,要不然等會兒在皇上麵前昏倒了,多嚇人!”

十三爺回身看了看四爺蠟黃的臉,蒼白的唇,隱隱覺得不大好,忙道:“四哥,你怎麼了?”

四爺淡淡掃了我一眼,沒接我的香囊,卻說:“既然皇阿瑪睡著,咱們就先去畢華樓等著吧。”

十三爺一陣雀躍,瘦削的臉上表情就像聽到有糖吃的小孩兒一樣,眉飛色舞的笑道:“秋童,爺今日托你的福了,回頭想要什麼,跟你十三爺說一聲!”

我福了福,笑道:“那奴才先謝十三爺賞了!”

十三爺風風火火地朝畢華樓奔去,四爺亦轉身,我剛要離去,忽而手上一緊,那香囊脫了手,我回頭,卻見四爺邁著大步子朝畢華樓走去,筆挺的後背莊嚴無比。

怪了,是他拿了,還是我白天撞鬼了?

我看著他二人的背影,一時想不通。在四爺寬闊的背影映襯下,十三爺原本就清俊的身子越顯得細挑,夏日裏穿的衣服本就寬大鬆垮,他個子又高,遠遠看去,就像一根麻杆裹了人的衣服在走路似的。據說他原先也是豐神俊朗,風流倜儻的京城俠王,以一身絕佳的功夫見稱,可想身板兒有多棒。四爺還跟我說,十三爺年少的時候幾乎沒有生病過。可瞧瞧他現在的樣子,才二十九歲,正當壯年,卻落得一身病,吃什麼都不長肉,尤其腿上還生了毒瘡,常年受其折磨,可想被圈禁的那兩年,他受了多少苦!

雖然如此,我卻從沒見過怨聲載道或者愁雲慘淡的十三爺,他的親切和隨和,在雍王爺那克己奉公的公仆形象映襯下,更顯得突出和可貴,因此十三爺常常在雍王爺身前充當一個緩衝氣墊的作用——有的大臣被派到四爺手底下做事,遇到問題不敢跟四爺叫板,就去找十三爺,十三爺從中斡旋調解一番,他們在四爺麵前就能少受點責罵。要是沒有十三爺,四爺嚴於律己,更嚴於律人的性格,可能會使他成為一個光杆司令,幹什麼都不順心吧!

我想,這肯定是四爺總和十三爺形影不離的原因之一。

我走了二十多分鍾,漸漸離開宮殿群,再沒有蔥鬱的樹木遮掩,被太陽曬得陣陣惡心。

忽聞身後有人喚我,我回頭一看,一個藍衣的瘦小太監急匆匆跑來,到我跟前就是噗通一跪,朗聲道:“奴才金良給姑娘請安!”

我在皇上身邊當差,卻沒有任何官職,連個宮女都不算,所以宮人請教了李總管之後,喚我一聲姑娘——在這規矩森嚴的堂堂大內,我是個很不規矩地存在。不過這樣也好,我沒有官職,就不屬於任何部司,這樣除了皇上,沒有人有權利名正言順地管我。

我懵怔一下,這金良我沒打過交道。

納罕道:“你是哪個宮的奴才,有事麼?”

他抬頭笑道:“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奴才是李諳達手下的,一個月前,姑娘去找畢華樓張中堂還是奴才帶的路。”一口白牙,在陽光下晶瑩發亮,晃得我眼睛疼。

“哦,原來是你!說起來,上次還沒好好謝謝你。”我虛扶一下,叫他起來,往他手裏塞了五兩銀子,笑道:“李諳達叫你找我做什麼?”

他靦腆笑著,硬要把銀子塞還給我:“奴才要誰的銀子,也不敢要姑娘的銀子啊!能給四王爺和姑娘辦事,是奴才的福分,奴才要是收了姑娘的銀子,不是自己折自己的福麼!”

我深深明白,凡是宮裏的太監沒有不收銀子的,這就跟大酒店門口的門童似的,你讓他跑腿,必然得給小費,他若不要你的銀子,不是說明他跟錢過意不去,隻能說明他想要的更多。

我擺擺手,淡淡說道:“行了,姑娘能賞你銀子也是姑娘的造化,你就別耍貧了。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替四爺辦得什麼差?”

“紮!”他這才把銀子收進懷裏,笑道:“四爺讓奴才給姑娘送紙傘過來遮陽。”說著把一把紙傘遞到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