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頁(1 / 2)

公元1715年

2月19日康熙五十四年農曆正月初一晴

沒有春晚,沒有守歲,沒有餃子,沒有祝福的短信,這一個除夕就這麼過去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醒來,頭疼欲裂,口幹舌燥,房間裏卻冷冷清清,半個人影也沒有,實在沒有喜慶的氛圍。

擁著棉被坐在炕上,靜靜打量著這熟悉而陌生的房間,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如果沒有離家,此時此刻,耳邊應該是熱鬧的。電視的聲音,媽媽在廚房裏翻炒的聲音,爸爸的手機不知疲倦地響起的聲音,來拜年的人按響門鈴的聲音,還有……還有姐姐叫我起床的聲音。

可是這裏,靜謐地連根針掉下都聽得見。

當然,遠處沉悶的鞭炮如同悶雷般此起彼伏的聲音是不屬於我的。

我急於找個人或者找件事情來排解此時的傷感,搖搖沉重的腦袋,起身下床。

怕中煤毒,貝勒府晚上不許燒火盆,屋子裏又空曠,清冷清冷地讓人起雞皮疙瘩,所以在這種寒冷天氣,清晨起床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咬牙從被子裏爬出來,先穿上床頭的夾衣,然後打著寒戰起身到炕邊的櫃子裏找衣服穿,還沒下床,忽地瞥見了旁邊凳子上疊著的那一套大紅色的彩服!

是我在除夕宮宴上穿的那一套!

昨天上殿的情況一一在眼前重現,我想到功成身退的時候,皇上給的那個鼓勵和讚揚的眼神,哆哆嗦嗦的身體裏好像灌入一股子熱氣,不由自主地跳下床來,在梳妝台邊坐下來,衝著那光潔閃亮的銅鏡齜牙咧嘴,自顧自地嬉笑道:“天朝大國翻譯員的氣勢,你做到了,禮儀之邦的禮儀,你也勉強沒出差,秋童啊秋童,以後可不許再齜牙咧嘴做猥瑣樣子了,不管到哪裏,你都要板板正正,要給皇上爭臉!”

笑著,笑著,也不覺得冷了,隻覺得渾身上下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氣,無比興奮!隻坐著無處發泄,我幹脆從凳子上起來,在屋子裏做起蛙跳來。一邊跳,一邊笑,心裏為自己感到無比驕傲。

正蹦著,趙嬤嬤推門而入,左手拎著一個大食盒,右手抱著一個大包袱,淡淡瞟了我一眼,麵不改色地說了句:“姑娘起來了。”

倒是我,興奮的表情還凝結在臉上,有幾分尷尬,愣了幾秒鍾才訕笑著起身。

一麵去櫥子裏找衣服穿,一麵聽趙嬤嬤在廳裏說:“姑娘穿好衣裳,先在廳裏坐一會兒,奴婢放好東西,就去準備熱水。”

我一邊應著,一麵穿衣。今兒想去東堂找郎世寧他們,上次見到安東尼,聽說今天戴唯德可能去慈善院演奏小提琴,杜德美也準備了幾個小魔術,雖然戴唯德那技術比鋸木頭好不了多少,杜德美的小魔術我也看了不知多少遍了,但跟他們一起過大年初一,總好過一個人孤零零想家傷懷。

穿完了衣裳,正要往廳裏走,忽覺腳底板透涼,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剛才激動之下,竟沒穿鞋就蹦下床。笑了笑,回到炕邊上坐下來,找鞋子穿。炕邊不知何時擺上了一雙嶄新的繡花鞋,令我更覺驚訝的是,放鞋子的腳墊旁邊竟有兩條十多厘米長的‘黑龍’!

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幾十個銅板用彩繩穿了起來,兩頭分別用彩繩編了龍頭和龍尾,製作的還蠻有心思的。

“姑娘昨兒穿的那雙鞋子,奴婢已經收起來放到櫥子裏去了,日後不管能不能再上殿都留個念想。鞋子是福晉賞的,這兩吊銅錢是福晉吩咐奴婢準備的壓歲錢。”趙嬤嬤撩開臥室的簾子,朝裏看了一眼,一麵說著一麵就轉身走了。

“壓歲錢?”我掂著這兩串銅錢,哭笑不得。我五歲之後,就再沒收過壓歲錢,如今二十多了,竟然又得了一次壓歲錢。

收拾妥當,來到廳了,看桌子上攤開一個大包袱,裏麵五花八門不少寶物,趙嬤嬤正一一擺好記錄。

我拿起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瓶子,透明的水晶後麵顯現出一副楊柳青年畫似的畫麵來,兩個穿肚兜的童男女各抱著一條大魚,眉開眼笑的,色彩豔麗,畫技逼真,不知用了什麼技法畫到裏麵去的。這水晶瓶隻有巴掌大小,橢圓的肚兒,還有個菱形截麵的蓋子,一打開,一股悠然清香湧入鼻中,原來裏麵還裝著香水。

我不禁一樂,起床的時候好像白白傷感了,今天的驚喜真不少啊!

“這是誰給的?”一邊撿著桌上的東西把玩,一邊問。

趙嬤嬤抬了抬眼皮,道:“皇上賞賜的。”

我得意了一下,又拿起一個外表蒙著一層綾綢的圓筒,歡聲道:“皇上什麼時候賞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