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枕涵不作久留,喚了荊嘯歌,兩人躡手躡腳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在最肥的大人身上摸了一大把票子。
三人自僻靜處褪了黑衣,直接扔進城裏河中。
商枕涵心情看起來大好,數著手中的票子,分了一半給綠兒,荊嘯歌也拿了幾張。
她拿出先前的東西,荊嘯歌才注意到那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公文,而是奏折。
什麼!荊嘯歌嚇了一大跳,開什麼玩笑,這家夥是想幹什麼?
商枕涵早就猜到他的驚訝,一臉誠懇地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就是換了個空折子。”
“這些人之所以敢高枕無憂,是因為他們覺得凶手不會再犯,我現在換個折子,隻需引起他們的注意。不論這個折子是誰換的,都是暗處的一種警告,他們不敢這樣草草就把案子結了。就算真的殺人停止,趁著案卷還沒有被封鎖,我們還有機會抓住凶手。”
荊嘯歌側頭,看著眉飛色揚的女子,欲言又止。
“枕涵,我想你還是不要再查——”
黑暗中傳來低重的喘息,伴隨著輕微的打鬥聲。
“嘿!”
商枕涵眼睛一亮,施展輕功,向聲音來源處尋去,綠兒緊隨其後。
荊嘯歌無奈,隻得跟上。
——
商枕涵一路跟隨,尋到一條僻靜街巷,此時夜色深重,遠處隱隱有更夫的打更聲,家家閉戶,風過樹木簌簌聲響,仿佛暗夜裏的鬼魅嘻嘻笑著。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綠兒與荊嘯歌也已跟來,三人立於街上,細細聆聽。
“哼,倒是機靈啊,”綠兒撇嘴,手一揚,一道街上的燈籠不知被什麼打中,全部熄滅,“現在燈都熄了,大家彼此公平。”
敵暗我明,雖然這樣什麼都看不見,倒也使得三人隱蔽起來。
呼吸聲被刻意壓低,暗處三人背靠在一起,各自握緊手中武器。
多年後當三人各自天涯散落,名動一方的時候,無人知曉他們早就相遇,聯手對敵,最初的默契無可言說。
低低的一聲笑,卻是溫和的,似是設宴的主人對遲來的客人,包容的一哂。
腳下突然一空,失重的感覺衝上頭頂,星空一瞬間斑斑點點,在視野裏越來越遠。
掉下去的最後一刻,商枕涵還沒來得及出口,隻聽旁邊人道出了她的心聲——
“靠!”
無依無靠的感覺隻是一下,有兩個人緊緊抓住了她。
心裏頓時安定下來,她不是一個人。
下一瞬,三人狠狠摔在地上。
——
是個地道。
“看樣子,這地道修了很久了,”商枕涵有些煩躁的抓著頭發,本來就隻簡單束起來,這下紛紛落落全散了,“大概我們剛才站的,是其中一個通口吧,誤打誤撞,究竟是倒黴還是幸運啊。”
想起掉下來之前聽到的那聲笑,商枕涵更覺鬱悶,對方肯定也發現了,居然還出聲,誰信你是想提醒我們啊,分明是嘲笑吧。
“先想想怎麼出去吧,”關鍵時刻,綠兒永遠是最冷靜的那個,她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己時常脫線的主子,“道路不止一條。”
三人看著地道裏明滅不定的火光,應該有人不久前來過這裏。趁火把沒有燃盡前,他們必須找到出口。
通道的遠處被黑暗吞噬,黑漆漆的深不見底。三人長長的影子投影在牆上,扭曲模糊,層層欺壓下來,將本來就狹小的通道遮蔽得更黑。
商枕涵和綠兒在前,荊嘯歌斷後,三人緊步,在通道裏走著。
不多時,當三人再一次看見前方地上綠兒扔下的那支銀釵時,不安的情緒更濃。
荊嘯歌開始還講些笑話,這時候也沉默了。他並不怕什麼,可是,他轉頭快速看了一眼身側的兩個女子,又快速轉回去。
他不願拖累她們。
荊嘯歌的思緒起起伏伏,完全沒注意到身前的人突然停下來。若不是商枕涵及時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啊晃,荊嘯歌就要撞上綠兒的背。
因為扮作青樓女子的緣故,綠兒今日不作往常素妝,唇色鮮豔,雲鬢堆砌,散落的一縷發絲垂在肩上,眉心中央點一枚朱砂,更襯得她膚色勝雪,盈盈似水,風姿更勝商枕涵。
其實從見到綠兒的第一眼起,荊嘯歌就知道,她並不簡單是一個婢子。但綠兒不說,商枕涵不說,他也就不過問。
荊嘯歌看著前麵的兩個人,商枕涵詫異的盯著他:“走什麼神呢。”
綠兒不說話,隻是緊盯著牆上的火把。
火焰跳躍著,偶爾搖擺一下。
“有風!”商枕涵心念一動,她和綠兒對視一眼,俱從彼此眼中得到肯定,“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