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嘯歌還有事情瞞著她。這一係列命案,背後應該牽扯到很大的團體。想起半年前山寺初遇時追殺他的那群人,怕是,脫不了幹係吧。
月明星稀,涼風不時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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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件事商枕涵想著幹脆把蒼泠喊過來幫忙的,可是當她一如往常去阮府串門的時候,發現阮府鬧開了鍋。
阮蒼泠是前一天晚上走的。她因年齡較小,母親又曾被先皇認作妹妹,一直備受寵愛。這次她一聲不響偷偷離開,隻帶了很少的細軟,留下一張“散心,勿念”的字條。
阮蒼泠的母親看見商枕涵,推開攙著勸慰的婢子,抹著眼淚就上來握住她:“蒼泠這個傻孩子,怎麼就是想不開呢,當初我就不應該讓老爺送她進宮的呀,她現在一個人跑出去,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
哭罷又開始罵起來:“幾個哥哥也沒一個是貼心的,蒼泠傷心的時候也不見一個個的,趕明兒也不用來給我請安了,就當我死了才好……”
商枕涵輕聲安慰,腦海裏蒙蒙沌沌,她自以為的努力,卻沒看出蒼泠笑容裏的哀傷,說到底,最應該自責的,是她吧。
不知道如何回到府中,隻想倒在床上就此不起。綠兒見她臉色不好,也不問什麼,端了些精致點心,悄悄掩了房門。
荊嘯歌後來聽說了這件事,難得的也沉默下來。“愛情這東西,唉,那小妮子總歸要自己走出來。”
說這話的時候,荊嘯歌正往嘴裏扔著花生米,旁邊擱一大壺酒,翹著二郎腿,姿勢依舊是樣十足。但他的目光卻追隨天際,臉上微微動容,不是感傷,不是懷念,倒像是一種洞徹的了然。
商枕涵突然很想問一個問題:“你原來是不是有過喜歡的人?”
荊嘯歌大笑:“我一身無牽無掛,感情這種東西不過雲煙,不要也罷。”
“不過是曾經知道一對戀人,癡嗔喜怒,轟轟烈烈,最終人散樓空。”
阮蒼泠的出走,阮夫人的哭鬧,漸漸的遠了。商枕涵也不知哪裏去尋,也許蒼泠出去走一趟,也是好的。而且自己幼時習武,那丫頭也曾覺著好玩,練過一招半式,防身也是沒有問題。
且隨她去吧,商枕涵對月舞劍,月光披泄在地,身後花開豔豔,一院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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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新的案情進展。”商枕涵已經買通了仵作,以某位看熱鬧的富家紈絝子的身份成功介入了案件。荊嘯歌作為某公子的小廝,自然也常常跟隨著。
死者的身份迥異,從富商權勢到馬夫走卒,也沒有任何宗族上的聯係。
“還真是令人頭疼啊,”商枕涵歎口氣,“身份上無法聯係,那隻有從手法上下手了。可這怎麼看怎麼像江湖人士的動作啊,在天子眼皮下這麼幹,還嫌朝廷對武林不夠覬覦麼?”
“關鍵是,這些人為什麼被殺,總覺得哪裏漏掉了什麼。”
為了知道是哪門武功,她已經向城中各大武師打聽了個遍,光是銀子就開銷不少,想到就心痛。
“喂,荊嘯歌荊大俠,”商枕涵終於決定不再打啞謎,她轉頭死死盯住荊嘯歌,“你敢說你真的不知道這是誰家武功?”
荊嘯歌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依舊吊兒郎當的樣子,見商枕涵始終盯著他,低低笑一聲,“看上我了?”
這家夥,商枕涵憤恨,完全忘了作為這裏的主人自己絕對有一腳踹他出門的權力,不願意說算了。
她黑著臉出了門,雄赳赳氣昂昂,以至於沒有聽見門關上時,身後人一句輕聲的“抱歉”。
有些事,你終會知道,但我仍然想讓這個時刻來得晚一些。
其實,現在的我,有點後悔把你拉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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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幾天再未出現死人。案件初時來得過於洶湧,等到刑部人員日思夜想蓄勢待發準備蹲點抓犯人的時候,謀殺戛然而止。捕頭們很不爽。
而刑部的大人們很開心。至少自己的官位應該是保得住了。
至於犯人,隨便弄個乞丐啊流浪人員來不就得了。主要是對陛下有交代,說不定還會因維護祈安城治安有功嘉賞什麼的。
於是大人們高高興興的勾肩搭背去心月樓找樂子了,月上中天,軟帳香風裏,喝的東倒西歪的大人們做著春夢,對於有人正在摸他們的兜全然不覺。
“我說這些酒囊飯袋身上怎麼可能有案子的公文,還不如直接去刑部大牢裏找。”
“廢話真多,快找!”
兩個黑影,不,是兩個黑衣人,一邊摸索著一邊小聲嘀咕,其中一個身姿修長,另一個嬌小的多,正是荊嘯歌和商枕涵。
不多時,商枕涵低低歡呼:“就是這個!”她在懷裏摸出一樣東西,做了個調換,將假的放回原處。
綠兒一身妖媚裝扮,在外倚欄執扇乘涼,實則是為兩人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