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積善乃取前人果攬識才了舊人愁
那樹呻吟半晌接著道:“這雜碎騙我言說,他有顆轉世樹種,可提血肉重造人複嬰啼狀,還可保住一身修行,元氣神念不減,但是要交換我的引神入物的陣演手稿。我當時一心求道,便答應他,將平生所研《器寶煉器手劄》給了他,他也交出一顆種子,狀似黃楊木根種,讓我服食,他言說服食三日,腹中便生嫩芽,樹木枝葉根莖齊全,那樹是個仙種以人身皮囊為養,可吸納人身精氣神,一年開花結果,果實便結出一個肉果,果落地,果開嬰孩誕生。他願在旁守候一年,為我護法。如此一年之後,樹上果然結了一個果子,便是這個…”那樹慢慢搖曳,果見一顆紅色果實,果體絳紅,氣息芳香,果皮曲皺的如紅棗一般。
出雲道:“沒有成功麼?”
那樹慘然道:“這樹隻是吸取了我體內的血肉之精,卻把神識,元氣鎖在樹身裏,生出果實也無胎象。”
出雲聽了身子一震,也覺駭然。
那樹道:“我那師兄見功成便道出實情,這樹長成隻能提精抽元,結成了精果,卻要鎖了神念和雜粕在樹幹裏,這果子是個稀罕物,食用了,便是補元培體,可以返老還童,隻是可惜我當時精元損耗頗重,要不食用對他修行大有益處,他布下這個局就是等這一天,他恨我如此微末才智,也能在煉器界領盡風騷。他當時大笑不已,言說本來摘了這個果子,這樹也會枯萎,我便神念消散,但是他卻還不罷休,要我在此忍受煎熬。這麼多年來我在此確是孤單無聊的緊,守著這枚果子,手不能動,言無人聽,連自盡都不能,當真是苦惱。”
出雲正色道:“道長放心,我這就去尋人來幫忙,定然解脫道長。”
那樹枝葉亂抖,又落下不少枝葉,道:“等等,我現在精氣神被此樹所隔,本來就是個死局,況且我在洞中獨自百來年,早就看破生死,隻求你能幫我把樹果摘掉,讓我能安心逝去,便是你的功德。”
出雲聽到此了然那樹求死,頓時平生無數悲哀,垂淚不止。
那樹慘然道:“好孩子,我現在如在地獄受苦無異,不如早入輪回,況且大丈夫一諾,值得千金,何不痛快些讓我了結,休讓我在這世上受苦。這枚果實連同暗格裏些許煉器筆談也贈與你,算是你我結個善緣,那些筆談所錄繁雜,內間錄了些異域法門概要,是我煉器有成之啟蒙,若讀通了對你身邊這石杵益處不淺,我粗看你那石杵,恍惚間靈光似有獸形,怕是曾修出過法相,那獸形身如白獅,張翅長尾,應是喚作‘辟邪’,你日後稍加祭煉,便可重見靈獸威武,不過你休得學我沉迷於此,免得自悟一生。”
出雲道:“道長如此了斷,不求生機,豈非冤枉了此生。”
那樹道:“我曆人間悲歡離合,看破恩怨,知曉萬物道理,已無眷戀。快些動手,方不負所諾。”
出雲悲傷道:“隻求道長聽我蕭奏一曲,以謝道長相助之恩。”言畢,坐於樹下,緩緩取出竹簫輕輕吹奏,曲色柔和憂遠,似秋風深沉蕭騷,一曲吹過,出雲已是泣不成聲,淚水順著竹簫滴落。
出雲起身佇立良久,屈身一拜,手臂緩緩伸出輕摘果實,那樹開懷大笑連聲,果實離枝,笑聲嘎然而至,樹木頓時萎頓,樹葉盡皆落下,如秋日風卷稀疏,樹冠騰起一整白霧飄蕩縈繞許久,霧裏不時綻射螢光,那白霧遊蕩一陣朝地上石杵裹去,穿石而過,接著便衝向石洞頂部,撞得四散,出雲神色黯淡無比,跌坐在黑暗中半晌不能回神。
那石杵靜臥在一旁,被剛才白霧穿過,頓覺靈力增長不少,現在隱隱泛出白光,出雲在旁見到石杵泛出白光也是一驚,細看下見那石杵石麵縫隙中騰出白光,那些裂縫越來越多,白光越來越滿,偏偏石屑掉落,破落了一層石膜,現下的石杵雕刻雖然還是模糊不已,已是比之先前清晰地多了,出雲還沒來得及去端詳那些石刻,那石杵依然光芒暴漲。
出雲急忙閉上眼目,覺得那白光收斂睜眼再看,一隻白色幼獸正端坐的麵前,須毛如針,白瞳若燈,白皮似綢,白牙參差,渾身泛出白光,那獸形如同二尺長幼獅一般,尾巴卻粗壯長大的很,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雜色。
那白獸睜著大眼,抬腳甩尾走動一番,渾身上下瞅視個遍卻是好似歡喜的很,抬頭眼見出雲正自錯愕,跳竄過來,趴伏在出雲身前,出雲見他乖巧,抿去臉頰淚痕,也是笑了出來,輕輕撫摸白獸的額頭,道:“可惜周道長人如此之好,既然他說你叫辟邪,以後便喚作這個如何?”
那白獸抬頭猛力點首,看那樣子是聽的懂人言,又朝出雲懷裏紮去。出雲懷抱辟邪,回首看那枯樹眼中又是濕潤一陣。
幾近黃昏,出雲和辟邪收拾了,轉出酥醪洞,行走在幽穀間。行到穀內,又見寺前贈果那婆婆在幽穀中緩行,出雲急忙上前扶住,伴她行走。
那婆婆見是方才遇到的小童,甚是開心,卻見出雲一臉憂傷,便問:“雲兒,可是嫌我這老婆子太過緩慢,天色不早,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出雲連忙擠出笑容,道:“婆婆勿憂,是雲兒方才遇到些悲傷之事,心中不能開懷。”
那婆婆忙在旁勸解,出雲隻是娓娓稱是。
出雲見婆婆一人很是淒苦,道:“婆婆若不嫌棄,我住的衝虛觀倒是方便,不若搬到觀中居住,也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