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小道士便如破了膽一般跌撞進來,趴在師長麵前抖作一團。衝虛觀住持,道號華清,姓孫名喚玄清,他與守中子相交甚好,都受了師傅授的一個玄字。這孫玄清向來穩重練達,在師門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人才,才被遣了來坐這觀主,周圍尚有十來個庵觀與他管轄,見得小道士如此驚慌便知道出了天大的禍事,隻是他修為極深,也不甚急躁,緩道:“休得驚慌,有事便道來,莫得在我師弟麵前丟了修道人該有的儀態。”
那小道士見住持安穩,也不十分怕了,努力穩了心神,連珠炮似的報了上來:“黃龍觀的那些雜毛…”
孫玄清一皺眉,嗔道:“哪學來的這些下作言語,說慢些。”
那小道士嚇了一跳,咽了口吐沫,恨自己嘴笨,道:“那些黃道的道友,不知受了誰的挑唆,都聚集在黃龍觀,說是怕我們道門的人去廝殺。有與他們交好的弟子,去探聽了隻聽說,他們抓了我們觀上人,說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喚作七…七…”說到此間便卡了魚刺一般,看樣子是記不得了。
李哲玄越聽越是心驚,起身問道:“喚作七星子?”
那小道士恍然道:“對,便喚作七星子。”
李哲玄癱坐在椅上,腦中嗡了一聲,沒想才離開不久便出了事情。
旁邊孫玄清也是一驚,思索片刻緩緩道:“你去知會觀上諸人,不可造次,各庵觀山門緊閉,如有私鬥者便使觀規按律處置。”那小道士受命,退了下去。
孫玄清這才轉首對守中子李哲玄道:“靜修,你方才不是言講,那七星子救了黃道的王石麼,怎麼又鬧出這等事端。既然王誌誠被他們擒了去,怕是出雲也在他們手裏。”
李哲玄猛地起身,道:“我這就去他們觀中理論。”
孫玄清擔憂李哲玄吃虧,便起身忙攔下,道:“靜修,切勿急躁。此事如若操之過急必然要落個兩敗俱傷,權且坐下,我們二人細細參詳一番,再動不遲。”
李哲玄想到七星子,剛出牢籠又入虎穴,保不齊要吃苦頭,以掌互搓,滿臉皆是煩憂。
孫玄清看他亂了方寸,怕他又要暴起,便勸解:“我看此事蹊蹺,怕是我二人親自上門走上一遭,才能知道端倪。黃道與道門平時來往甚密,他門上人也多與我交好,也不至於見了你我便要廝殺。隻是未料勝,先料敗,也不可不防雙方打鬥起來,本來也不怕他們的手段,但是多傷無辜,總是不甚好,況且二門在此地庵觀交錯,若是真的對立起來與大家均是沒什麼好處,再說我們修道之人,居然學起武林中人無事便砍殺也太沒修行了。我看先去尋了你我的恩師,述說原委,再托付了觀中大小諸事與門內師弟,再去理論。如何?”
李哲玄深施一禮,正容道:“師兄考慮周全,若不是師兄在,怕又要闖禍。”
孫玄清急急的擺手,二人這就起身去尋授業師尊。
他們二人這師長是羅浮山數一數二的修士高手,在‘朱明洞天’修真愈兩百年不曾出山一次,喚作葛洪靈,道號衝虛真人,本是學醫道,承了醫門仙賢桐君的衣缽,又皈依了道門,道法通天,回天有術。
孫李二人行到洞府前,這座朱明洞天是羅浮山二十八洞天之首,乃是道門第八十七洞天,天然生成數不盡的奇妙之處,門口女童已在外守候。
那女童七八歲年紀,生的是唇紅齒白,皮膚白皙,手臂勃頸如蓮藕段,身著翠衣真如出水一般。
孫玄清見了疑惑:“你是何時入門做仙童,我怎麼不識得。”
那女童笑道:“我從衝虛真人左右,不足月餘,道長自是不識的,我也不識的二位道長。不過無妨,師尊言說今日來的,便都放進去說話。”言畢作揖在一旁。
孫李二人也不敢疑惑,急忙行進洞中,隻見衝虛真人,正端坐在石桌前凝神觀看棋局,對麵坐定一人,那孫玄清見了吸了口冷氣,這人正是黃道掌門的師叔,道號失心真人,名喚齊本守,字養真,又號金輝,平日做事常為老不尊,行事瘋癲,卻又道法奇高,不隻在本門甚是讓人頭痛,就是他衝虛觀也是見了頭皮發麻。
那齊本守正與葛洪靈對弈,他本不是此道高手,但勝在花招極多,不是偷棋子便是插科打諢,隻讓那葛洪靈好生費了力氣應對。
齊本守眼看便要落敗,突見二人行了進來,便又生出算計,他麵色不快叱道:“你門中這些弟子也太沒規矩,也不通傳就闖進來,打亂我腦中思緒,這局不玩也罷。”說話以衣袖扶亂棋子,轉身便走,暗道:“這個葛佬兒的弟子傳訊來了,再不走脫怕是要被葛佬兒逼著索要手裏的孩童和那件寶貝。”
葛洪靈正要落子,手捏了棋子,停在半空,棋局已是亂了,也不抬眼道:“你這老兒,每次輸了便耍卑鄙齷齪的招數,也不知你那修行都去哪裏了。”手中棋子一揮掉進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