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隻是考慮到了膚淺一層的東西,沒時間去深究了。我問阿娜爾能不能幫我約一下這位漢族的教授。
阿娜爾欣然同意。她當場就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就和我們聊起了這位教授。說實話,半年多時間經曆了這麼多的變故,我對於教授這個詞彙早已充滿了心理陰影。一說起教授這個詞彙,腦海中所想到的,都是聞天崖與閆顯疆那醜惡的嘴臉。
阿娜爾介紹說,這位教授名叫裴洋,是學校中數一數二的實幹派。其實做學術這種東西,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坐在辦公室或者實驗室的實驗派;另一種就是去實地考察的實幹派。聞閆二人當然屬於前者,而這位裴洋教授屬於後者。
說起裴教授,算是學校裏的一位風雲人物。在所有的教授之中,他的歲數是最年輕的,但是業內的知名程度絲毫不亞於那些老教授。學校裏傳聞,說裴教授的出身並不簡單,是北京裏的一個大戶人家。後來解放後,因為動亂,被“發配”到了新疆一帶。全家就在這裏紮根了。
不過裴教授也沒有怨天尤人,在新疆當地,他將全部熱情投入到了對當地曆史的文化考察當中,數年內就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成為了業內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而對於這位聲名日益顯赫的年輕學者,很多知名大學都不惜重金禮聘,卻都被他一一回絕了。
我不覺看了一眼坐在我們對麵也就是阿娜爾身後的葉欣欣……對於做學術的人來說,能夠喊出:“為了全人類!”無異於年輕人中的中二少年。絕大部分都是為了揚名立萬。葉欣欣一個外表看似單純的女孩子,不也正是為了這些嗎?我呷了一口拿鐵,繼續聽阿娜爾說下去。
裴洋聲名鵲起,各種應酬活動接踵而來,但是裴洋的性格很怪,他從來不參加任何的活動應酬。所以,業內對於這位年輕學者的評論也很有意思:“有能力,但是個書呆子。”在旁人看來,他不合群,也沒有社會交際能力。所以久而久之,他被大家漸漸冷落了。
這種怪異的性格還給他帶來了其他的麻煩,比如評級考核。憑裴洋的本事,隻要能走走關係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但他對於這些毫不關心。所以到現在,他還隻是學校裏一個普通的教授。
聽到這兒,我與古嫣夢不禁相視一笑。裴洋……我對這個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我們正聊著,店門再次被頂開了。說是頂開更恰當一些,因為進來的這個人跟阿娜爾一模一樣,懷裏抱著書,倒退著走進來,用後背頂開了門。同樣,懷裏的書也掉了一地。
阿娜爾見狀,急忙起身跑過去:“裴老師。”
我不禁苦笑:看來,這倆人還真是一對兒師徒。遠處的金鎖也繃不住,笑出了聲。
幫他撿書的同時,我看到這位裴教授年輕雖輕,但是由於常年在外工作,皮膚粗糙黝黑,前額謝頂,露出了高出天際的發際線。戴著一副黑框的方形眼鏡,鏡片厚得跟玻璃瓶瓶底似的,連連鞠躬道謝:“謝謝,謝謝,謝謝,十分感謝。”
“裴洋教授對吧?你好,張一毛。”我主動介紹自己。
大家都落座後,裴洋坐著很拘謹,兩隻手掌不停地摩擦著褲子,一張臉更是憋得黑裏透紅。我雖然對這位教授很是欽佩,但也不想繞圈子了,時間緊迫,所以我開口便說:“裴教授,把您約來這種地方略顯唐突了,希望你不要見怪。隻不過我有一些困惑,希望你能指點一二。時間緊迫,所以,希望你不要見怪。”
裴洋的兩隻手放在大腿上,又是點頭哈腰:“哪裏哪裏,不敢不敢。”
“裴教授,我知道您精研新疆一地的曆史,溫宿古國的曆史想必您也知道。”
“嗯嗯。”
“相傳,溫宿古國中有一棵神樹……”
剛說到這裏,裴洋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他進屋後,第一次目光與我對視。
我清咳一聲後接著說:“您知不知道這棵神樹的下落?”
裴洋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毀了呀!”
“啊?”我沒有聽清。
“當年姑墨國滅溫宿國,將這棵樹付之一炬了。”
裴洋是個不懂社會交際的人,更不會說謊話了。雖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但正是這種毫不猶豫的語氣令我起疑。我們之前考察了那麼多的資料古籍,甚至連《博古誌》這種生僻的古籍都翻了出來。對於神祇木的下落一無所知。裴洋即便是全國著名的曆史專家,也不可能說話這麼果決的。
我斷定,這位裴教授應該是知道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