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眼前的婚姻(3 / 3)

新鮮吧?同居會見權,我們是該為其歡呼呢,還是反對抗議?能夠聽到的意見是,反對聲高過了歡呼聲,認為此舉有違刑罰的目的。因為徒刑類刑罰就是以限製犯人的人身自由來實現的,既然人身自由都沒有了,還談何“同居權”?然而爭論也罷,反對也罷,北京女子監獄已經實實在在展開了這樣一項業務。並聽說,效果特別地好,前來探視的丈夫滿意,正在服刑的妻子高興,而且在同居會見之後,女犯都能更自覺、更積極地勞動改造。

善哉,同居。

分居

把分居的罪責推給要命的房子是不為過的。

這是國人的一個心結,例如鄉下人,起早貪黑地弄錢,弄了錢就弄房子,很多時候,為自己以及為兒子弄房子就成了壓倒一切的大事。那麼城裏人呢,也不能從這個大事中解脫出來,心裏最擱不下的事,依舊是弄房子。好像弄了房子,不單是為了棲身,還有個麵子問題,於是就夢想著,總嫌房子不夠大,也不夠多,如果有那樣的經濟條件,弄了一套就又想著弄下一套了。

城裏的房地產市場一直火爆,這不能不說是一條理由。

不像租房子住,成了家也好像沒成家,我的朋友裏,因此而對他的另一半頗多微辭,怨其大手大腳,好吃好穿,持家不嚴。總是租人家房子住,也不嫌臉上臊得慌。

看來,弄一套自己的房子是太必要不過了。

原因還得在中國的傳統裏找,住房無疑為家庭的指代。所謂“安居樂業”講的就是這個道理,房子在人的心目中有種超乎尋常的神聖,結婚就是“圓房”,“新婚”就是新家,還有隔了幾層關係的親戚就成了“遠房”,而舊時妻妾成群的人家,先進門的叫“大房”,次進門的叫“二房”,再進門的叫“三房”……發展到現在,一夫一妻製限製了那樣的情況,卻不能阻擋私下的供養,結發妻子除外,再養就是“二奶”“三奶”……乃至買了私車,也要冠上個“房車”的美名,除了便利交通外,還能夠把私車看做又一處房子的。這樣的思維邏輯,突出了房子的核心地位,全部的社會關係都在房子上標注得清楚明了。

站在這個基礎上認識房子,即可獲知城市住房的迅速擴張,並不完全是人口膨脹,並不是生活質量提高的表現,其中還潛藏著一個家庭正在快速衍生裂變的因素。

前段日子,熱播著一個叫《海棠依舊》的電視劇,主人公的妻子不斷向丈夫施壓,使她那個向來與世無爭,而且稍顯窩囊的丈夫,重壓之下逞了一次勇,從他工作的單位爭來了一套住房。誰料想,這爭來的住房竟成了他們分居的有利條件,一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吵架,吵得丈夫住進了他爭來的新房裏,兩處住房,兩處各住一人,說是冷靜兩日,可這一冷就再也熱不起來了,竟互為舊人,以至離婚。

房子啊房子,不寬餘時想寬餘,一旦寬餘又弄出這樣的悲傷事,讓人就有些費解了。而此種事,不獨是電視劇上演一演的,現實生活中的實例多了去了,兩個人在一處爭執,與在兩處別扭,有著極大的分別,“嫌隙人生嫌隙事”,人與人的關係其實是最脆弱的呢。

然而有了這個條件,誰又能擋得住當事者的分居呢?

這是一件最沒辦法的事,在婚姻裏泡得久了,難免不磕磕碰碰,就像舌頭和牙一樣,親密得不分你我,可也不小心,牙齒會咬得舌頭出血。老人的話都難起作用,什麼“千年修得共枕眠”,可你半夜三更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晚歸的對方生生地拽出夢境,就不能不懷疑自己的涵養了。耗費千年的修行,難道就是為了讓人打擾自己的清夢?婚床之大,其實是最容不下人的懷疑,為什麼晚歸?晚歸幹什麼去了?他人即地獄的咒語,在這時獲得了很大的市場,怨懟因此而生。如果能夠覺醒,則還好說,如若不然,日複一日,總叫對方處在不得安眠的狀態,婚姻自會像象穿過的華服一樣,漸漸地沾染上情感的汙漬。到這時,哪怕還睡在寬大的婚床上,卻也會懷念從前獨處的單人小床了。

想是可以想的,但絕對不要去做。

哪怕枕邊人不顧形象、不計安危地躺在你的身邊呼嚕連天,並且還吐納著口裏的酸腐氣,也要堅持別分居。就像俗話說的“床頭打架床尾和”,分居了到哪兒去和?這樣做使消氣的距離扯遠了,伴生而來的修好成本也必然大一些,矛盾重的,幹脆一滑到底,本來可能挽回的幸福,就會隨風散盡。

實在憋得心裏難受,要分可以分被而眠,一人一個被窩,卻在一張床上,又保持著一定距離,這樣的好處是,雙方都有了自己的空間,可以任著自己的性子翻轉,到有需要時,伸一伸手就能觸著對方。這太關鍵了,伸不伸手,伸手能不能夠得著,將是美滿婚姻不可或缺的溫馨。

獨身

女兒還小,正讀著初中,卻在她的母親出國的那夜,與父親的我開了一個玩笑。

女兒說:“我媽出國去了。”

我說:“你媽出國去了。”

女兒說:“你可以享受幾天獨身的日子了。”

我說:“我可以享受幾天獨身的日子了。”

女兒說:“祝賀你獨身。”

我說:“祝賀我獨身。”

這麼你一言我一語地戲說著,女兒突然話題一轉,很有些決絕地告訴我,她這一生絕不嫁人,獨身多好啊!外國有許多獨身主義者,人家沒有家庭的羈絆,我行我素,天馬行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放任,有什麼比這更吸引人呢?

宣言般的一通話把為父的我逗樂了。

我用手指戳了一下女兒的鼻尖,告訴她,如果你的母親和我都像你一樣,獨身不婚,哪兒有個你呀!

女兒便不與我爭辯了,自個兒打開電腦,在網絡上遊走起來。我知道女兒的許多奇思異想,最先都是從網上找著根源的。倡導獨身的觀點,自不待言,網絡上是有太多太多的獨身主義者,喋喋不休地鼓吹著獨身的好處。

然而,獨身了果然就這麼好嗎?

想當年,為了領到一份結婚證,青年男女熬啊熬,熬到了法定年限,急著要入洞房時,有組織出麵,動員晚婚,還開出優惠的政策,晚婚可以獲獎漲工資,可以休假去旅遊,但卻極少有人晚婚,各地的婚姻登記機關門口排著長隊,找著後門領本子。結婚了,組織還要來做工作,動員晚育,同樣會開出優惠政策,晚育了可以獲獎漲工資,可以休假去旅遊,同樣地沒人願意晚育。私下裏流傳著一句話:“早結婚,早生子,早享福。”大家是太認同這句話了,生下一個小孩不過癮,還要千方百計地生二胎。誰也不覺得結婚有什麼好?不生孩子有什麼好?相反,一個人如果不談朋友,不結婚,把自己耽擱成了大齡青年,父母兄弟急,同事朋友急,組織上也會急起來,把那個列為重點,找一些能言善辯之人,四處為其物色對象,直到結婚生子為止。組織上在一度時期,還把解決大齡青年的婚姻問題作為一項政績工程,一級一級考核哩。

可是這一切在大變革、大提速的時代潮流麵前,變得十分地脆弱,未婚青年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居然視結婚為畏途,悄然地流行起獨身一族。更有一些被困婚姻“圍城”的人,也紛紛起來“謀反”了,想方設法地在圍牆上戳個洞眼,“死裏逃生”地往外衝鋒。“突圍”的成功人士,大談“圍城”內的種種不幸和為“自由奮鬥”的經曆。莫不談婚色變,心有餘悸。

這下好了,獨身主義的浪潮滾滾而來,社會生活中的金領、白領或者藍領青年,隻要有經濟獨立能力,都嚷嚷著要過堅定“自給自足,自行其樂”的獨身生活了。而社會也給了獨身主義者極大的寬容和認同,以前貶意的“單身漢”、“老姑娘”等稱謂,如今也為“單身貴族”或“鑽石王老五”所取代。商家的聰明才智其時也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名目繁多的“單身俱樂部”,雨後春筍般樹立在繁花的鬧市之中。

可能有人認為獨身酷、另類。其實不然,隻是人對生活方式的一種選擇而已,就如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商店裏掛著成千上百種,而你獨喜歡這一種,買來了,穿在身上自己覺得舒服就好,扮酷和另類,與獨身是不搭界的。因為獨身一族必須具備一些基本的條件,例如:獨身必須要有相應的居住環境和充裕的經濟自主能力;獨身必須要有健康的身體和情感調控能力,承受得了來自社會和工作上的心理壓力;而最關鍵的是,獨身必須出於個人的自覺自願,是獨身者樂意選擇的結果。

應當說,獨身生活在今天,作為一種新的觀念和新的形態,已為社會賦予了可貴的尊嚴,誰都無權指手畫腳,歧視和反對。

獨身沒有錯。

獨身的人在某種意義上,至少比別的人還多了一個尋覓知心愛人的機會。

然而,獨身絕不是唯一的選擇。在筆者深夜寫著這篇小文章的時候,習慣性地到書桌一邊取茶喝時,伸出的手卻撲了空,這才想起,愛人坐著國際航班,正在飛往國外的高空中。

我期盼著愛人早一天回來。

急嫁

新的時期困擾人們的一個問題,發展到今天出現了解決的曙光,那便是總也玩不夠的青年人急著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在這個隊伍裏,表現得最為急切的當數大學裏畢業和將畢業的女孩子。

媒體記者深入到大學的校園裏,對此做了深入的調查,發現大學生中急嫁者隊伍正在迅速擴大。她們與拿著厚厚的簡曆,奔波在各個招聘會上的大學生不同,不慌不忙,很有些閑情逸致地打扮著自己,兩眼顧盼如風,在網絡的鵲橋版上,或是社會上的婚介所裏,翹首尋覓著自己的金龜婿。

記者與一個田姓的大四女孩交談,知道她所以急嫁,也是有許多苦衷的。她說:我的學校牌子不硬,家又在外地,想在西安找份好工作非常難。即使找到了,收入也隻夠租房、吃飯。不如直接找個起點高的丈夫,既避過了就業的麻煩,也省去了很多奮鬥。應該說,小田的苦衷不是沒有道理,而且是,她們女大學生在晚間熄燈後的“臥談會”上,最常有的一個主題,便是談論某位女同學又找了個“成功男士”做男朋友,談得大家都很羨慕。

便是大學女生的家長,也積極參與,為他們急嫁的孩子物色對象。有位叫宋豔的女大學生,就是在父母的一再撮合下,近來赴了三次相親宴。三個相親對象分別為公務員、民營企業家兒子、個體老板。宋豔的家長認為,家境殷實、有房有車,女兒嫁過去就不會受罪。而這也是大學生急嫁者的共識,在她們之間流行的幾句話是“男靠家,女靠嫁”,“嫁得好,勝過工作好”。

事實也為這樣的流行語作著證明。96級本科生小孫,進校時就已引人注目,她的好身材、好容貌,幫助她順利地上了校模特隊的主力位置,自然地引來眾多追求者。有個商貿學院的男朋友,在高中時就與她確定了戀愛關係,現在在一個城市上大學,兩人一直處得不錯。可到大四頭一學期,小孫參加了一次社會走秀表演,認識了一位外企經理黃先生,心裏愛的天平發生了傾斜。而且是,這位大她十多歲的黃先生不僅事業有成,對小孫的關愛也是殷勤有加。經過一段思想鬥爭,小孫與她戀愛了多年的大學生男朋友斷了關係,轉投到黃先生的懷抱。在此期間,小孫被學校保送讀研,這可是個讓同學們眼饞的好事啊!小孫卻也眼睛眨都不眨,微笑著回絕了學校的好意。到她拿到大學畢業證的第二日,就與黃先生一起去了婚姻登記機關,領取了結婚證書,並迅速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現在,小孫出有豪華小車,穿有名牌衣裳,回到家,也不用她伸手,一切都有保姆侍候,生活過得幸福美滿,聽說正計劃向美國辦移民。

這樣的美事,自然是有人眼紅,也有人反對的。

在編輯部議論起這些事來,有個來報社實習的女大學生是不以為然的。她說:結婚不是尋找長期飯票。沒有感情,急火火嫁給人,也可能會急火火離婚的。另有實習的女大學生也說:讀了那麼多年書,隻是為了嫁人,那我們是什麼呀?找工作難,工作起來更難,但我們自己掙的工資自己花,那也是一種舒暢,依附別人獲得的富足,除了富足還有什麼?

公說公的理,婆說婆的理,但都無法阻擋日益壯大的女大學生急嫁的浪潮,正洶湧澎湃地衝出象牙塔,向著更為廣泛的社會漫流。

對此,我們不能簡單地批評,更不能簡單地認同。仔細分析,既然有急嫁者隊伍出現,就一定有其出現的原因。首先是就業時的性別歧視,使知識女性的自信心受到了打擊。其次是女性的工作績效不如男性那麼容易得到承認,使知識女性的進取意識受到壓製。另外,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觀念在抬頭,導致高學曆女性在婚戀時不易被男性尊崇,使知識女性的性愛神經受到了傷害……這些問題的出現,你不讓人家急嫁還能怎麼辦?

但我還想勸說急嫁的女孩子,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隻是眼瞅著對方的財富就把自己嫁過去,不啻給自己的情感生活先上了一個金剛打製的沉重桎梏,這是很危險的,甚至是很要命的,因為誰都不可能躺在別人的錢堆上享受幸福,哪怕委身於人,成為人家的金絲雀也是困難的。許多悲傷的事例就擺在麵前,不用列舉也知道,婚姻的幸福是要自己打拚的。

2008年4月12日西安太陽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