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人鬼未了情(1 / 2)

他把她藏在心底,藏在他精神的家園。每隔一段時間,他會很想她,想她了就會約了她說話。他沒有任何其它的雜念,隻是想對她傾訴。他是誰?唐朝著名詩人白居易是也;她是誰?西漢元帝後宮美眉、和親達人王昭君是也。他們兩人雖然不能生於同一時代,卻演繹過一段世間罕見的“人鬼未了情”。

少年時代的第一次“約會”:輕柔的安慰,如同靜靜的一株百合,在午夜裏,一點一點入了他的心。

白居易出生在動蕩不安的中唐初年,“安史之亂”遺禍末了。“五六歲始學為詩,九歲諳識聲韻。”“十歲解讀詩,十五能屬文。”“居易幼聰慧絕人。”“十五六始知有進士”,從此找到了學習目的和奮鬥目標,找到了讀書人的出路。然而,一直到二十九歲才進士及第,其間十多年顛沛流離與懷才不遇是他最不能承受之重。

十七歲那一年,白居易找到了自己的夢中情人--王昭君,從此他心裏有了牽掛,淡而綿長的,是微微微的甜蜜的醉。

這一年,他們“約會”了,他為她寫下了二首同名詩。其一:“滿麵胡沙滿鬢風,眉銷殘黛臉銷紅。愁苦辛勤憔悴盡,如今卻是畫圖中。”其二:“漢使卻回憑寄語,黃金何日贖蛾眉?君王若問妾顏色,莫道不如宮裏時。”

在詩中,白居易用的是王昭君的口吻,訴說自己的困頓與希望:眼前雖然“愁苦辛勤憔悴盡”,未必就沒有“黃金贖蛾眉”的那一天。王昭君似乎在安慰白居易,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早點睡吧,別想太多,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白居易陡然覺得全身心都放鬆了,是那種卸下千斤重擔般的輕鬆。

初入官場的第二次“約會”:《青塚》旁灑一掬清淚,你可曾聽見我的傾訴?

經多方奔走,與“口舌成瘡、手肘成胝”的苦學,白居易在二十九歲時終於被君王“贖回”。公元八0八年,除左拾遺,雖位在八品,卻是皇帝的近臣,有了施展才華、參與政事的用武之地。他在《初授拾遺獻書》中說:“授官以來,僅將十日,食不知味,寢不遑安,惟思粉身以答殊寵”。詩人對君王抱著幻想,以為自己的“兼濟天下”的理想可以實現。兩年來,“位不足惜,恩不忍負,有闕必規,有違必諫,朝庭得失無不察,天下利病無不言。”因而使“權豪遺近者相目變色”,“執政柄者扼腕”、“握軍要者切齒”。足見白居易在朝中處境之艱難,他也看到了自己命運的危機。

約在做拾遺的後期,他第二次與王昭君“約會”了。這一次,白居易是敘述傾訴者,王昭君隻是靜靜地傾聽,體貼如冬夜裏的一杯曖茶。

白居易為此寫下《青塚》一首:“上有饑雁號,下有枯蓬走。茫茫邊雪裏,一掬沙培婁(土字旁)。傳是昭君墓,埋閉蛾眉久。凝脂化為泥,鉛黛複何有。唯有陰怨氣,時生墳左右。鬱鬱如苦霧,不隨骨銷朽。婦人無他才,榮枯係妍否。何乃明妃命,獨懸畫工手?丹青一詿誤,白黑相糾紛。逐使君眼中,西施作嫫姆。同儕傾寵幸,異類為配偶。禍福安可知,美顏不如醜。何言一時事,可戒千年後。特報後來姝,不須倚眉首。無辭插荊釵,嫁作貧家婦。不見青塚上,行人為澆酒。”

通過作者的敘述和議論,用昭君沉怨千古的悲劇,給我們展示了一個涉世者的悲劇。“埋閉蛾眉久”透露了詩人對王昭君的同情與婉惜,“何乃明妃命,獨懸畫工手”,表示了詩人對畫工對權臣的不滿,“禍福安可知,美顏不如醜”的議論,反映了現實官場的黑暗。作者所引出的勸世不為的結論,表現了詩人在現實麵前無可奈何的苦悶心理,實質上是對統治者失望的表現,這種思想深深地烙上了老莊的印記。

老實說,白居易在這首詩中流露出的心情的複雜的,頹廢、消極、失望、不平等等皆有,“鬱鬱如苦霧”的淚眼中,王昭君似乎在他的想像裏繁盛,天簌一般地傾聽著他的牢騷,她不會刨根問底地探尋他發泄的緣由,也不會嘲笑他的孩子氣,她隻是在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