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燕子飛過的龜山(1 / 1)

窗外的夜景時常是相伴著一縷孤光,在迷離的清影中我也總看不到龜山的模樣。

有時我會關上窗,關上靜謐的珠簾,隻是傻傻的對著桌布想象。那些像夜空一樣美好的過往。

夜是沒有聲音的,天空也靜謐安詳。有些迷途的燕子還在夜色裏長鳴,那種足以讓人聽聞之後撕心裂肺的聲音啊,總是容易穿透古往。

燕子,飛躍,停駐,暗想。

古樓,浮動,癡情,憂傷。

有首叫做《燕子樓》的歌謠在唱:樓中燕未成雙,樓外我的秋來為你長。

歌謠唱的是一座樓,還有一個人的。

樓是空蕩的樓,人是寂寞的人。

想著寂寞這個詞語總是和人不期而遇的,逃都逃不掉。好像人逃的越凶,他追你就追的越凶。不然為何這世間所有的寂寞之人也總是不期而遇呢?

聽到一句很有意思的話,“我們不是因為相識而走到一起,而是因為寂寞才走到了一起。”初聽,嗤之以鼻;久了,談笑若知;再久,深信不疑。

在很久以前,我也是那個經常對什麼事都嗤之以鼻的少年;然後,我變成了另外一個對什麼事情都談笑若知的青年;再後來,到如今,我居然就變成了曾經自己最不喜歡的對任何事情都深信不疑的中年。

有些變化了的事情是由不得人不信的,就比如,你曾經也相信人是因為緣分才走到一起的;可到了最後,你卻因為對方一句,人也是因為緣分而分開的。那麼,你還能堅持說不信嗎?

什麼聚散皆是緣,我不信,從來都不信。我隻相信聚是緣,什麼分開,什麼訣別,都是刻意的不信。那不是緣!那從來都是我一個人在混沌的,發泄著,然後清醒,最後把這所有的浮華當成舊夢。

在北宋詩人陳薦的《燕子樓》一詩中,詩人是說“侍兒猶住水邊樓”的。那位猶住水邊樓的侍兒想必定時寂寞的。料想山泉溪水該是多寂靜的啊,詩人是在水聲之外,隻是留著侍兒在那靜寂的自然之聲裏。

沉溺是不必講的,沉默倒可以隨便說。

與那個燕子樓相關的另外一個故事肯定是要說到關盼盼的,那位風華絕代的癡情女子,雖淪落於風塵,卻得益於高潔。關盼盼也是有寫過詩的,那三百首《燕子樓》的絕唱,可惜未傳人間。

寂寞的關君,癡情的關君,信仰的關君,她肯定也是寂寞惆悵的。在最世俗的年代裏,隻有關盼盼一位女子熟悉玄宗皇帝編譯的《霓裳舞》的。無論霓裳有多美,也美不過絕望的女子心。

在想到關君的時候,我終於反應過來,其實,我離她很遠很遠,那些寂寞的遙遠甚至已經可以將我推及到海角或者天涯。

我的窗外隻有山,沒有樓。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座窗外的山裏還有一座與之一樣久遠的城,名曰“卻月”!而在與卻月城對峙的大江之畔的另一座山上,是直到數百年後才出現另外一座樓。

一座山與一座樓是那麼久遠的分峙在曆史的長河裏,各自寂寞的相互依托著,相互成熟。一個人卻隻能傻傻的觀望著,那些相隔時光外的寂寂歡歌。

很多人在麵對著那座山和那座樓時是驚訝的,山和樓的偉岸出乎人的預料。

“龜蛇鎖大江”和“天下名山第一樓”的風景讓生活在“五月落梅花”城市裏的人們倍感榮幸,幸福。大江的滔滔水聲總是飽滿深情的,而人呢,人會有大江這般遙遠且厚重的深情嗎啊?

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的深情。寂寞的衣裳是每個人愛穿的,通常還會有一身的華發也是在等待著薄幸人的。

為此,詩人杜牧曾說過,“十年一絕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在詩人的眼裏,人的名姓都是薄的,談何深沉呢?我還記得納蘭也是這樣說的,“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好一個“比翼連枝當日願啊”,納蘭是傷感的,納蘭的傷感何嚐不是一種寂寞的傷感呢?

在品讀龜山風景的時候我時常是模糊的,龜山的夜色流光溢彩,紛呈的總像一片錦瑟。我坐在窗前,看這世間的一方寸土啊,如何繽紛又如何斑斕?

我看不通透。

隻是現如今的我啊,是多了一點安靜,多了一點沉迷,我沒有在像以往的那般,任性,物質。

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會成長的,不要否認。有的成長其實連我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可是直到你以為著那些成長是情理之中的時候。你又會變得安靜,或者寂寞。

我們不是來頓悟安靜和寂寞的,我們沒有佛家的慈悲,高忍。

可是,有一點我們知道,那就是最高深的佛者,他也是寂寞的。

所以啊,當我們麵對各自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寂寞時,又何須言明呢?

那一輪燕子飛過的龜山,正是夜半竊竊私語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