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搶親(1 / 3)

頭下枕著的草藥香氣縈繞鼻尖,我心心念念的卻是嚴華殿中那一方寒玉枕上的青蓮香氣,饒是我將散落枕上的長發一遍一遍數出個一二三來,也入不了夢,顯然憑周公那點兒仙力是管不了上神夢的,然我現時卻是分外企盼能同個凡人一般一夢到天明,可惜事與願違,這些天我不曾能有個一星半點的夢。

窗外的月光細碎了一地,隱隱沉浮,我瞧著分外清醒了些,這覺算是睡不了了,我從榻上坐起,隨之下了榻,推開竹門朝著屋外走去,外頭已能聽見幾分蛙鳴,但不怎的真切,在花圃周團團繞了一圈,月華之下綠影婆娑,點點著色,便如去時定涯山上的春景,安逸之至,但也引起了我十二萬分的糾結。

不知何時我心中鬱結便想喝酒,酒能斷人雜念,想當初我與山中妖仙拚酒時,十八壇劣質桑葭釀也是醉不倒的,彼時卻不知酒量如何。想大晚上,去酒莊盜酒頗有些失格。可這大半夜去哪找酒去?心癢難耐間,左右也尋不到個辦法,袖口對著地上一揮,就席地坐了下來,這神懶起來原是不比人差的。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即算我背著也是能聞出酒味兒來,那人坐我身旁,開了酒壇的封,我眼睛便是直了,笑著對眼前的人道:“藥黎,你不是不喝酒嗎”?

他把開了封的酒壇放下,朝我推了一推:“這是藥酒,安神清氣,也不知對你適不適用”?

我笑開了,指著天上圓月:“就算經年,你於我也是如此生分,從不如荀瞿那一口子……”半日無語,是了上次我前去尋琴莊,卻見的是蛛網連結,塵埃四布,多番打聽方知,荀瞿連同這尋琴莊一同沒了,雖然我知這江湖愁怨,乃是人間倫常我幹涉不得,人各有命,但攤在我之身邊人上,也是有些奇怪的。

一旁的藥黎不知何時抱著給我拿來的酒一口一口地喝,從不曾見他如此迅猛的喝法,眼見酒壇要快見底了。我伸手從他手中奪了回來“這可是我的酒!你這生猛的喝法,幾十年前以是承受不住,何況身體已不如從前”?

他低頭嗤笑,顯然是醉了:“嗬嗬…嗬…澤…澤安……你那時為何……為何不見了…若是在荀瞿和齊悅也就…不會無緣無故喪命……你..你不是仙嗎…”

就算我有通天本領,也是逆天不得,不是我不願而是我不能。

藥黎已喝個爛醉,我施了個搬移術,將其送回了房。

我在百年前受過傷,卻也不知怎的受傷,遇到了荀瞿,他愛琴如癡,終日以琴會友,樂此不疲。我那時折了半數修為,眼見同個凡人差不多。遇得荀瞿心善,留我在尋琴莊暫定。也是那時遇上了藥黎。

藥黎與荀瞿乃摯友,藥黎醫術高超,荀瞿體弱多病,藥黎便長居尋琴莊,為荀瞿醫纏綿之疾。我便是閑來與其調侃,偶然得知荀瞿半生就隻一願,能尋到一張曠古名琴,隻可惜冰弦綠綺已有主,多為女子使。我聽見喜,便道,等你成婚之時,我送你一琴,祝你與齊悅百年交好,攜手生世。

齊悅乃荀瞿之青梅,倆人也是登對,荀瞿愛奏樂,齊悅愛聞音,當真是高山流水,至死不渝,契合得很。彼時,齊悅聽聞,信誓旦旦道,倘若我送不出手,便叫我長居尋琴莊,聽她奏樂。

說來好笑,齊悅愛聞音,但荀瞿說她自小無論怎生教習,奏出的樂都如魔音穿耳,不可聞。每每她奏樂不是戲耍他人,便是心情當真不好,那丫頭的性子好猜的很。

我說也是。齊悅性子忒急,成婚之日原先定在開春,可被她提前了將近兩個月,而她與荀瞿成婚之時,然藥黎卻不知所蹤,我臨危受命,前去尋他。

最後在繆仙亭找到了他,他以是喝個爛醉,聽了他好一陣囈語癡喃,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他移回屋,回去後我對著齊悅和荀瞿胡謅了個因由,見他倆眼神有些難料,推笑著,將前幾日上了印伏羲琴從乾坤袋中取出,他倆見之極喜忘了詢問,我也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