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凡塵(2 / 2)

我微微頷首,踏進了太陽底下。

凡間的集市頗為嘈雜,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什麼東家西家的叫賣聲,忒折騰人耳朵。然今日卻不見幾人。在巷子口掏了些銀錢,給蹲坐在那兒的老乞丐,問道:“你可知發生了何時,這街上的人怎不比往日多”?要知道凡是有腦子的便會八卦,連著神仙也不列外,自然我也不列外,雖然不符我上神的形象,雖然俗了些。

老乞丐撓著亂蓬蓬的發,咧著漏了風的門牙,粗著嗓子道:“今日蘇王府正辦婚宴,娶親卻是要到初十,統共十日,那些個人貪著王府大方,去討喜錢了,隻怕姑娘十日後方才可以瞧見街上的鬧騰了”。完話,他打了個哈欠,黑手抹了下眼睛,張開的一瞬眼裏卻是一片清明,麵目上的猙獰溝壑如此便顯得閑散無比,是我上次路過九夷國水鄉,千條河水穿差的模樣。

“那你又為何不去”?我笑道。

“世上我享不起的福分太多了,我又何必去爭呢”?他靠著牆,轉身縮了縮衣襟。

聲音懶懶,顯是睡去了。

這乞丐竟有這等與世無爭的性子,看來凡間也不全是些隻會寫折子戲催淚的無用人啊。離去之際,隱約聽見他嘟噥一句:“要求的都失了,還有什麼可求……”

不是求不得,而是失了?

不禁搖頭,看來世態炎涼果真是應景了,沒有人的地方是荒蕪,有人的地方便是大片的荒蕪,雜草凶猛得可以埋過人。

走出城門,宛城郊外有一故人,這幾十年過去,想必老了,又想必是去了…。不管怎樣,念這故人情,還是要去探探的。

一樣的農院,隔著籬笆,院中花草依舊,因著暮春時節,凋零了大半,還有些沒凋的長勢頗好,卻不是太喜人。這些都是我往昔從定涯山上移來的。

無門喑啞一聲,我防不勝防,門檻裏的人以近古稀,長須飄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他眼神一晃,有些難以置信,回過神後,看著我歎道:“你過了這麼些年依舊未變啊,還是如從前豆蔻模樣,這便是天上與人間的差別嗎”。

我對他莞爾,側身錯過他走進院中,坐在竹椅上,瞧著院中景色,回轉頭笑他:“你是不知這時光最是磨人,我不過是披個皮囊,心已老得不堪這負這樣貌了”。

這氣氛,總是能勾起人的悲歎。

我指著他背上的藥簍:“你這是去哪兒”。

他緩步走近我,腳步沉穩,過去的急躁,不見分毫:“有個鳥兒傷著了,我去采些草藥”。語畢,他歎息一聲。

“我來治吧,朋友間的,若不幫忙那豈不是忒不仗義了”?我起身熟門熟路地拉著他的衣袖走進內室。窗紙散著光照在了榻上臥著的青鳥身上,青色羽色如月光般慘淡,它喙中叼著一枚殘佩,甚像我送包子那枚的玉種和色澤,隻是邊角碎痕不大一樣,傾身伸手拽了拽,卻扯不下來,便作罷。

我坐在一旁的方凳上,斂氣白光輕撫它鮮血淋漓的爪子和被灼得血肉模糊的翼,神色鬱結,這青鳥到底是招惹了誰,竟被如此霸道的火燒到?

這療傷之事非一朝一夕,雖我想盡快治好它,卻也不想它因仙氣過甚而亡。

此番半盞茶後我收了手,對著藥黎道:“哪個主人竟讓鳥兒受此等折磨”?

隻見他走到窗前打開閉合的窗,讓屋外的光完全透進來,然後悠悠說道:“那姑娘到底是個可憐人,品性與你一般無二,隻可惜。”他說出來隻言片語,仿若心如千金重。

“你老了,年輕時尚還經不起一個我折騰,老了又怎經得起那些娃娃折騰?他們愛怎地就怎地,你也別老歎息了,怪讓人氣悶的。”我笑,化去手中的血跡,起身轉而走向偏廂,對後揮揮衣袖:“這幾日便住你這處了”。

藥黎看著隱於門後的人影,眼紋似茗紋湖的微波,眼中漣漪四起,經年後又回到了起點,轉而目光掃向院中花草幾欲衰頹卻拚勁最後一次生息的花草,這……便是往事難酬嗎?

他歎息一聲,罷了,罷了……百年後塵歸塵土歸土,計較作甚,更何況她本就不是凡人,一切就隻當作是浮生一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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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隻有三章

雖然我很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