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庫加沙蛇,便是其中之一。
叔叔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呆在洛俾島上。
這洛俾島不通電,這倒不是說當地人架不起電線電燈什麼的,而是他們不需要。他們有照明用的東西。
叔叔第一次去洛俾島,就碰到這玩意兒。
船是在下午靠上島的。叔叔下船後沒多久,天就黑了下來。四處閃著若明若暗的亮光。叔叔他們在當地官員的陏同下,進入了一家叫複庚乞德的人家中。他們住宿在這裏。
複庚乞德是一個中年人,他把客人請進了亮堂堂的房間。可叔叔他們一走進門,就嚇得目瞪口呆,進不是,退亦不是。
你道為何?那時候桌上整整齊齊排著三條長蛇。這三條長蛇大睜著眼睛,舌頭伸得很長很長,而舌頭上居然在吐著火焰。它們的身子也在一動一動。
複庚乞德笑了,他搖著手表示不礙事。叔叔他們小心翼翼地跟著他走近桌旁坐下。複庚乞德溲不經心地邊和我們說著話,邊轉身從身後的一隻大缸內抓出一條跟桌上的一模一樣且更加粗壯的長蛇,隻見他掏出火柴,“哧”地在長蛇吐出的蛇舌上一點,“唰”一股火焰便撲騰起來了。長蛇竭力地扭曲著身子,複庚乞德用一根小鐵絲把它縛在一鐵條上。
呀,蛇能像蠟燭一樣燃燒?叔叔他們個個驚奇不已。早先那害怕勁早消逝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興趣盎然。他們畢竟沒有見過啊!
複庚乞德請叔叔他們稍等片刻,他立即準備一頓別致的晚餐。
他又從身後的大缸裏取出一條更粗更大的長蛇,把它放在原先點著的蛇的火焰上。嗬,他是要烤蛇啊!叔叔他們激動萬分,他們站起來,不停地搓著手,好像準備親自動手似的。
複庚乞德專心致誌地烤著長蛇,等到長蛇不動時,他把長蛇拋進了冷水盆裏,然後撈出來,用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條,從長蛇的嘴一直捅到肚底,然後猛一紋,一拎。長蛇的內髒就出來了。他又把鹽水灌入長蛇肚內。兩頭紮緊,在火上煨烤起來,全部動作,不僅嫻熟,而且一氣嗬成。等他把香噴噴的蛇肉端到叔叔他們麵前時,他們才像從夢中醒來似地連聲說謝謝,事後,他們還每人親自動了一回手,可惜不得要領,不是蛇肉烤焦了,就是蛇肉還未熟。
叔叔直到入睡前才想起他忘了問這蛇是怎麼會燃燒的!
好在後來叔叔在洛俾島上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要不然,還真的會錯過知曉這事情底細的機會哩。
當地居民告訴他,這長蛇叫庫加沙,它含有大量脂肪,特別是舌上的脂肪含量更高。容易燃燒。當地居民往往將庫加沙蛇去掉內髒,穿好紗芯,再將蛇縛在鐵棒上,插入泥罐內,就能當“蠟燭”點燃,它的亮度比油燈還亮;一條蛇可以點四個晚上呢!
至於複庚乞德,是當地的一個名廚師,做的一手好蛇菜,這火烤庫加沙蛇,是他的絕招。
叔叔意猶未盡地說他這輩子恐怕很難忘記這次經曆及這次美餐了。說得我口水滴滴。
叔叔送我的煙殼中,有一張上麵印的就是這種“庫加沙”蛇,才使我也一睹了這種蛇燭的廬山真麵目。
高原的濕地之神
在海拔三千到五千米的高原上,空氣純淨得如同濾過的溪水,那裏雪山冰消彙成的森林沼澤地帶,棲息著世界上稀有的黑頸鶴。
南方的灘塗固然繁榮,有花朵,有葦叢,有品類眾多的佳肴:田螺、螃蟹、蝦和鰻……然而它們更愛北方,更愛高原,即使食品單調,隻要有湖泊有雲杉白樺和落葉鬆便足夠了。
早春,南來高原的黑頸鶴顯得端莊、瀟灑,它們不再匆忙趕路,它們悠閑地梳理羽毛,相思豆那麼小的圓圓的烏睛裏,閃著遠山雪的亮光,銳利的藍刺得疼痛,然後泛紅、發紫、暗淡下來。雲杉齊刷刷地脫掉紅帽,像一個個魚貫入廟堂披黑袈裟的僧侶。
黑頸鶴正要在月光下掩頸睡眠的時候,聽見一陣極細微的呻吟,它們警覺地準備飛逃,原來出現一頭比它們並不高大的小鹿,四條腿還如同風吹白樺枝般地顫抖哩!黑頸鶴友善地鼓起掌來,將小鹿嚇跑了,一會兒,小鹿隨著它的媽媽挨近鶴們,目光是充滿了信任的。
黑頸鶴和深山小鹿是朋友,因為它們都愛高原。高原上的森林呼喚著自由;高原上的湖泊洋溢著和平。
黑頸鶴是高山濕地之神,據說誰見過它們舞蹈,誰便是有福者。
於是有一群允許擁有春天的黑翅長腳鷸向它們獻媚。可愛的優柔的鷸是通俗舞蹈家,一律穿紅絲襪,又修長又奪目。黑頸鶴不屑一顧,知道它們隻是匆匆的過客,忠貞的鶴是從不輕易捐贈愛情的。
小鹿說:走吧!那邊冰山的雪線還有天池,你們可以沐浴,我們將臥在雪上曬太陽,那裏乳白的霧像溫泉的蒸氣一縷縷煙似地撒開。森林充滿憂傷的芬芳,湖水也清徹得香冽。
於是黑頸鶴又飛了,飛向更廣漠的高處,“高處不勝寒”麼?盡管人們攀登跋涉多久都很難找到它們的蹤跡,
傻麅子
四月,雪剛剛溶化,林中的道路泥濘了。遠望去一片紫褐色的苞蕾。
麅子在咕咕地鳴叫了。
麅子隨著自然季節變換衣裳,如今它們漂亮的春裝也是棕褐色的。
火紅的夏天,它們的皮色又和栗子般火爆廣難道變色便能逃過人們的眼睛麼?它們吃幼枝嫩葉,甜汁的漿果、新鮮的青草;它們喝淸泉,它們飲月光。
它們從不會害人,卻最容易被人傷害。麅子好獵,因為傻。
麅子傻,麅子也機靈。要不是跑得快,恐怕早絕種了。除了賽跑,它們還有別的什麼技能呢?
在混交林裏遇到麅子群,獵人仍可以藏匿在原地.不妨子彈上堂,架好獵槍,靜靜地守候,因為驚覺的麅子聽到獵人的響動,會撒腿沒命地疾奔,追是追不到的。麅子已經逃出危險區老遠老遠,當發現後麵並無“追兵”,必然停住想一想,剛才什麼聲音?出了什麼事?並沒有危險呀,為什麼要逃跑?好奇心驅使它們慢慢地沿著原路,走走停停,看看聽聽,起初還存警惕,逐步便鬆懈了,返回原來的地方察看究竟,這當口,守候的獵人扳動槍機了!
好槍法!正中額頭。獵人從藏身處跳出,拔刀開了它的膛,摘取熱的脂肪肝生吞了,擦了血手,還會一罵聲:
“傻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