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去何從(上,補)(1 / 1)

左丘無儔想,這一生中可有讓他真正畏懼的人或事。

答案當然是,沒有。因為他不允許讓自己畏懼,不管多強大的敵人,都不會讓他滋生畏懼。

那麼,長到現在,他可真正害怕過什麼麼?

……有。

長到現在,他對“害怕”二字的所有體驗,都來自於一個小女人。她因蛇毒在自己眼前呻吟抽搐時,她因為烙刑在自己眼前奄奄一息時,發現她回到定王府又再度離開時……

他處心積慮地來到南原,是因為他在日複一日期的長夜無眠時,豁然頓悟,終其一生,他都不能接受那個女人自己做主將他逐出生命之外。他也怕,她當真就此走出他的生命,他更怕,想重溫她溫柔甜美時隻能依靠回憶的無力。

所以,他來了。

此行成前,她的冷淡,她的拒絕,她的冷嘲熱諷,他皆作了預料,並事先說服了自己全盤接受。但,不包括那句話……不,是那句話所帶來的事實——

她有孕了。

她有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她不但嫁與另一個男人,還要為另一個男人孕育兒女。

她……

她負了他。

她在告訴他這樁事時,語氣悠閑自得,眼神中挑釁昭然,她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負疚。

“瞳兒,你負了我,你負了我……”驛館寢室裏,左丘無儔手執一壺花雕,直接就口灌飲,口裏一逕喃喃。從來自律甚嚴將借酒銷愁看作軟弱之舉的北雲定王,此時,也隻想依賴這穿腸之物,讓自己失去清醒,不必再為那個殘忍小女人費一點心神……

“瞳兒,你負了我,你當真負了我……你怎麼能,怎麼能……瞳兒……”

嗵!

“王爺!”盡管主子有命不得打擾,門外立了半日的喬正聽見室內響動,無暇多想就衝了進來,“王爺,您這是……”何苦?

這個醉得由椅上滑落到地上的爛泥般的男人,可是那個在疆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定國大將軍,可是那個英雄蓋世意得風發威震四海的北雲定王?

“王爺。”喬正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將主子高闊的身軀移到榻上,“屬下去為您叫醒酒湯,您……”

“本王不要醒酒湯……本王要……瞳兒……瞳兒……”盡管被酒液侵襲了神誌,盡管如處雲裏霧裏的不知身在何處,左丘無儔仍然萬般確定,胸口中那處巨大的空虛該由誰來添滿。“瞳兒……本王要瞳兒……瞳兒,本王不要你了!你負了本王,本王恨你,本王恨你!”

“王爺,您到底是……”要扶姑娘還是恨扶姑娘?

對主子的情事,喬正算是由始到今看得最多的一個。主子情緒上的大起大落,或喜或傷,多與扶姑娘密切相聯。他從來就不明白,男女之情何以使人致此?為追逐一個“情”字,霸氣千條豪氣萬重的主子費盡思量,用盡心機。也為這情字,在瞬間消磨掉落英雄誌氣,頹喪成一介普通男子……

“瞳兒,我恨你……本王恨你,你可知道……瞳兒……”

“既然如此,王爺,明日咱們就返國……”

“瞳兒,我要你,瞳兒,瞳兒……我要你……”

喬正苦笑了:看來,是走是離,問王爺,不如問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