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保護我主人的一生周全,我有著一個極其尊貴的名字——金蟒,五爪為龍,四爪為蟒,以我之名便可誅殺王廷大部分官員無需理由。槍為百兵之王,所以主人在王廷神兵閣一眼便看中了我,把我帶進了王廷的狼煙風沙,踏入江湖的恩怨。
第一次和主人見麵是在他十五歲的年紀,那日如往常一般,閣奴巡視著神兵閣,但不同的是那日多了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他膽怯的緊緊跟在閣奴身後畏畏縮縮,在他眼裏這座神兵閣仿佛是一個充滿怨靈的墳墓。何嚐不是呢?這不就是一座神兵利器的墳墓嗎?這裏有曾經血染江湖的利刃,有各門各派的鎮派名劍,也有江湖公認的寶刀,還有出之名家之手還未來得及飲人血的暗器······成千上萬的神兵利器進入這個死氣環繞的神兵閣之後就再也沒能有機會去看一眼外麵的繁華。閣奴為小主人講解各個兵器的曆史過往,在閣奴還未講解到我時小主人便用他那小小的手指指了指我問道:“槍為百兵之王,我可否帶走那把金色的槍?”說完便咬著手指躲回了閣奴身後。“此金槍名曰金蟒,五爪為龍,四爪為蟒,是多年前故王專門派人找當時最好的鑄槍師為鎮北王萬兵長鑄造的。槍刃鋒利無比見血封喉,槍杆雕琢著一條纏杆而上的金蟒散發出陣陣威嚴,槍尾尖長堅硬穿鐵如穿爛泥。鎮北王在二十餘年間用金蟒掃蕩了荒北無數亂黨邪教,一統荒北,此後荒北再無戰事發生。後來鎮北王為表忠心交出了荒北兵權,並把金蟒送回了帝都······”閣奴緩緩地說著。在閣奴的述說中我仿佛回到了當年,恍惚看見萬兵長馳騁疆場的神氣,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亂黨邪教見到我時的畏懼顏色,再輝煌不過那幾年,問王廷上下誰人不識金蟒,以我之名王廷上下大部分官員皆可誅之,無需理由。然時過境遷,故王駕崩,鎮北王不再,我的身體也已蒙塵。
原西王死後作為獨子的萬瀟逸不得不擔起家族責任,開始高官之間的經營。然主人確實不適合混於官場,毫無政治敏感度的他在王廷被一度的排擠陷害。原西王死後的第二年,西王府的威望已經岌岌可危。為了保住西王府的權力,主人的母親在這一年選擇了卷進王室的儲王爭奪。主人的母親動用了娘家的所有力量,並且帶著主人一起站在了二王子這派勢力之中。自古無情帝王家,王廷之上狼煙風沙,暗潮洶湧,僅僅一年,數十位王子或殺或貶,而相關的大臣也跟著受了牽連,輕的數十年仕途毀於一旦,重的已是滿門抄斬。主人經曆的多了,學到的也就多了,而城府也隨之越來越深。帝曆11年,四王子帶領千名護城衛進攻帝苑想要逼王下位,但最終以四王子一係皆被處死收場。大王子因救王有功得到了王更多的信任,而平日與四王子略有往來的二王子被漸漸疏遠。看透了一切的主人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顧家族和母親的反對向王請求去往遠離帝都的俞城。
帝王家猶如一個巨型食人機器,不停的吞噬著一位位地位顯赫之人。那無上權力散發出來的光華令人神往,但一步錯便是九族株連,即便如此還是有著一位又一位的踏入其中,步步驚心。所以我能理解主人的離開,唯有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然我不懂的是他為何要讓魑魅刺殺自己,虧得主人槍技了得,早有準備,那不入流的魑魅組織悉數被殲。唯一意外的是那位小姑娘,劍法清烈,如霜如雪,劍劍逼人,居然有如此高手?所幸,主人武學更高一籌。雪中,她倒於雪中。若是主人知道最後的結局是如此,當時還會救她嗎?
了空又開始了他的誦經,打斷了我的思緒,這麼多年了每日都按時誦經的他就沒有一點無趣之感嗎?此時已入深冬,雲山周圍皆是肅殺之意,血梅開始有了花骨朵,它是嚴冬中唯一的一絲生氣,雪花悠悠蕩蕩不緊不慢,蓋了雲山,蓋了浮華寺。這樣的白一如當年主人剛到俞城那些時日的雪。主人在見過那位傷勢好轉的姑娘之後便開始了他稱霸江湖的計劃。既然王廷容不下他,他便要在這所謂的江湖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主人讓手下到處散布孤是神兵的謠言,並把姑娘的行蹤一並給傳了出去,自己便在俞城坐等漁翁之利。日子如江水奔騰的急,彈指一揮間肅殺之氣的嚴冬已然過去,眾人都紛紛脫下厚重的外衣,迎接那回堂之燕,而江湖也正沿著主人的計劃進行著。
姑娘在雲山腳下被人救走,而各門各派在那之後便都得到重創,接下來便是主人不費吹灰之力的逐個擊破,名劍派、鎮江寺、夕月堂等一個個不肯臣服的所謂的名門正派皆被滅門,而小門小派更是不可勝數的難逃劫數,唯有赤峰教和青閣兩個門派算得上識時務才幸免於難。此後主人便成了江湖第一人擁有著在江湖的無上權力。主宰江湖的這些年,我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時的我也像此時一樣擁有著偌大的榮光,許許多多的人臣服於我主人的腳下,金蟒一出便是權力的象征,誰敢不聽號令?
那日午後,家貓懶懶,堂燕也不忙著尋食,沿青茶的醇厚尋去,廳中坐著三位男子,除去亓豐與莫覽剩下的便是我的主人。“承蒙西王信任,使得我們兩個門派能有踵事增華的機會,現我派的弟子已近乎千人,是我派建派以來最為輝煌之時,日後西王有何差遣我派定當全力以赴報答西王提攜之恩。”亓豐抱著拳說道。“上刀山下火海,絕不說不。”莫覽簡單一句卻表現出來極其的忠心。“哈哈哈,兩位不必如此,本王能有今日,也多虧兩位相助,不然怎麼能在如此之短的時日內清理完其他派係的餘黨?哈哈哈。”聽著主人的言語,是接任家族責任以來第一次由心的笑,這麼多年了,苦了你了,主人。茶香、談笑聲一直延續到傍晚,殘陽如血,染紅半邊天,鋪滿俞城,仿佛是在征兆著這三人的命運。是夜,星稀月明,屋中案前,主人讀著帝都傳來的書信,在燭火的搖曳下主人的臉龐忽明忽暗,但那眉心緊鎖還是給我看見了。在那之後主人便每日都瘋狂的寫著書信向帝都傳去,然毫無準備,二王子一係被斬,連同他的母親一起,被王室的食人機器所吞噬。存在於天地間想要尋得一絲安穩就如此之難?主人已經退步再三,然大王子依舊不肯罷休。召回旨是一位太監送來的,陰陽怪氣的宣讀著,大致意思就是王召主人回帝都安葬母親。作為冰冷兵器的我都能想到這次大王子是準備對主人下手了。接旨那晚,亓豐和莫覽來到府中,與主人交談至第二日雞鳴。初升的太陽溫熱,柔和,刺透了夜的寂靜黑暗,給人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