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結束後，小諾在轉身下台前回過頭望了望我。我迷離的望著小諾那熟悉到陌生的眼眸，那空洞、失神的眼神。我知道那裏一定和我一樣噙滿淚水，這麼多年的酸甜苦辣盡數隱這驚鴻的一瞥中。
也不知道周遭世俗間幾多齷蹉不堪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把那個曾今緘默但熱情似火的女孩糟蹋的這般世故，甚至世故到無論任何撕心裂肺的際遇都不會誇張的表演在臉上。
我衝到後台。我要親口告訴韓思諾，小諾，自我認識你起至今從沒曾忘記過你！保安們顯然沒有料想到這個人會像瘋子一樣橫衝直撞，在連續撞開兩扇門後。三名保安罵罵咧咧的硬生生架著我的胳膊往外拖。邊氣喘籲籲罵道：“小子，你他媽找死啊！”
“都給我放手！我是蘇彈瀟！我要找韓思諾！我找韓思諾！”
瘋子，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流著淚瘋狂的拉扯著他們的手。眼看我就要衝進演員的幕簾。
這時，一名濃妝豔抹的舞女從幕簾裏走出來。她的手裏夾了支煙，用挑剔的眼神睥睨著我，像是瞧著一件廉價內衣。慢悠悠的從牙縫飄出幾個字來，“就是你啊？諾諾讓你進去。”說完衝保安揚下頭。
保安放開我，我沒有浪費任何時間，隻是整整了衣服，擦著倚在門口站姿放蕩舞女的肩走進屋子。裏麵淩亂的隻能憑借鏡子的數目才能算清舞女的人數。到處堆放著女人各色各樣的四季服裝。煙的味道伴著粗製化妝品散發出的濃鬱的香味嗆的鼻子發癢。這些風塵女子大都隻是麵無表情的看了看我，有的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顯然這些舞女對於陌生男子的闖入早已是見怪不怪。
“這位帥哥，這邊走，頭牌是不在這裏紮堆的！”剛才那位女子直勾勾的看著我的眼睛，“這邊走吧。”
她把我引到一處小走廊前，隻簡單說了一句：“裏麵數第二間。”說完轉身就走。
“小……小姐，謝謝你了。”
她回過頭，再次發出了空靈的聲音，“如果你是諾諾的男朋友，我勸你，讓她別在這裏做了。”
我皺起眉看了看她，沒說一句話，亦沒有點頭或是搖頭。轉身朝門口走去，木質的小門並沒關牢，一束光線從裏麵切出，把外麵昏暗的走廊一分為二。
沒有敲門，雙手輕輕把門推開。照比外麵的烏煙瘴氣，這裏就是一個的妙齡女子的閨房。幾件外衣和圍巾掛在一旁的衣掛上，戲服整整齊齊疊好擺在衣櫃裏。還有……滿屋子各式紛繁絢爛的鮮花。那位女子坐在鏡子前，背對著我。那位多少個日夜魂牽夢縈，為她多少個夜裏輾轉反側的女子。
“蘇彈瀟，想不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個孩子。”
我不語，依舊萬分清楚的她不是薄情寡義的女子。仰頭，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還未幹透的淚痕。
小諾撫摸著自己消瘦的臉龐，“蘇彈瀟，你曾想到過我如今是這個樣子嗎？”
我站在門口，像是犯了錯被老師罰站的小孩。惺忪的盯著鏡子裏那張令我無數個夜裏無法入眠的麵孔。
她抽了抽鼻子，用手試了試眼角，語氣裏突然蹦出一絲哭腔，轉瞬又回複正常。“你又不說話，那你到這裏幹什麼啊？”
說完，眼睛離開鏡子，左右看了看，抓起桌上的本子，看了看：“彈瀟，一會我就要走了，一會萬佳公司的老總要約我。我這就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思諾……別做這一行了……求你……”眼淚再一次不爭氣的流下。
小諾冷笑一聲：“蘇彈瀟，難道這就是你要說的話嗎？”說完自顧自的笑起來。笑了幾聲，眼神再次換成了原始的空洞。這個表麵風光背地裏受盡屈辱的女子，不知道在這幾聲笑聲當中又藏了多少無奈的自嘲和難言之隱。
小諾站起身戴上墨鏡，擦著我的肩走到牆邊，扯下外衣和圍巾。“彈瀟……走吧，車在外麵等著呢。”
我木然的跟在她身後，望著她那瘦弱的身軀。“小諾……門在那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