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九歲的春天 第四節(1 / 2)

先前,遫濮部族的勇士們發現漢軍人數眾多,似幾倍於己,雖說不惶恐,但略略喪氣是有的。待短兵相接之後,才發現漢軍將士的衣衫濕潤潤的——顯然,這支急進奔馳的軍隊乃是經日經夜的跋涉,沒有好生休息就投身戰場,此刻定是疲憊不堪——不由得人人都欣喜起來。於是,遫濮部族的勇士們鬥誌昂揚,手中的大刀不覺間就越來越有力量,削砍劈刺就越法自如。然漢軍竟然沒有膽怯,也未露疲態,倒是步步逼近,精神亢奮的硬拚到底。遫濮部族的勇士們不得不且戰且退,寸寸往後挪移,待死傷慘重之後,才注意到那個處處衝鋒在前的漢軍將領。說他年紀輕,這是事實,但放眼看他身後的漢軍兵士,又有哪一個是皺巴巴的老臉?要說不同的,則是他臉上執著一念的剛毅和自信,還有他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殺氣,莫名中就讓人懼怕幾分。他似乎對死亡毫不畏懼,看哪兒遫濮部族的勇士最多最凶,他就殺往那兒。他騎術精湛,無論人馬多麼狹窄擁擠,都沒礙著他施展利落的刀法;最要命的是,他心腸剛硬,在一聲聲的慘叫和飛濺的血花中,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仿佛一生下來就是處於血腥和殺戮之中。

這種氣質,凡匈奴部族的人是最熟悉不過的了。往昔他們征服西域的各個國家和部族,靠的就是這種精神力量。現今,它竟然出現在漢軍身上,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可恨哪,他身後的一幹人等,全被他的這種氣勢所激勵,竟如他一般無所畏懼,不軟手,不軟腳,連馬匹都興奮的踢踏,隻管馱著背上的人衝衝撞撞,一路狠砍狠殺。

遫濮部族的勇士撐不住了,在一片血色和刀光中,精神也快垮了。就這時,援兵趕來了,約兩三千人。絕境中的遫濮部族人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心裏陡然生出無限希望,體內奔湧出新的鬥誌。他們高喊著昆侖神,一鼓作氣,和後援部隊前後夾擊漢軍。然而,這陣希望就像煙火一般,雖然美麗,但很短暫。漢軍稍亂陣腳之後,在為首的那個年輕將領的指揮下,很快就調整好隊形,兵分兩線,兩麵作戰。漢軍的反撲勢頭來得極其猛烈,如狂風暴雨一般,根本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再加上人數方麵的優勢,不到半個時晨,遫濮部族的戰士被打得落花流水。

戰爭打到這個份上,昆侖神顯然不再護佑他的子民。還活著的那些遫濮部族人開始心神搖動,漸生逃逸之心。生死力拚的戰場往往命懸一線,一方有動搖,勝敗即定。於是,當第一個遫濮族人成功逃跑時,身後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追隨者,然而他們都不夠幸運,絕大數逃亡者還沒來得及撥轉馬頭,就成了漢軍的刀下鬼。

很快,戰爭結束了,世界安靜了。隻是,曾經美麗的草原屍橫遍野,清清的烏亭逆水夾雜著殷殷汙血奔向遠方。惟獨那些在遠處徘徊的牛羊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它們瞪著烏溜溜的眼睛,惶惑不安的注視著那些存活下來的人們。

高居馬頭的漢家將領霍去病也在眼饞饞的打量它們,粗略評估之後,他咽下唾沫,對趙破奴說:“鷹擊司馬,叫兄弟們挑肥的,就地用膳。一個時晨後開拔。”

聽了驃騎將軍的話,趙破奴才發覺全身軟綿綿,輕飄飄,幾乎快從馬上墜下來:天見可憐的,自從軍出隴西,連續兩天兩夜的急行軍,又是過黃河,又是爬土坡,還要在漫漫黃沙裏摸索,眼也沒得好生合一合。別說是肚子癟,就是骨頭也顛散了!這次雖被冠軍侯提升為鷹擊司馬,充當他的副手,但比起上一次的偷襲,玩命可是玩大了。再看驃騎將軍,除了多兩個黑眼圈,他倒精神飽滿——天,難道女媧大娘造人時,還真是偏心眼,非造出了這麼與眾不同的種?疑惑間,趙破奴猛然發現將軍淩厲的眼神正對準他,嚇得趙破奴忙挺直腰板,擺出“強將手下無弱兵”的氣勢,帶上徐自為和衛山等人,牽牛扯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