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兩年前正月十四,茶花塚。(1 / 2)

“十五夜,桃花坡。自此草原逐馬,不問天下誰家。”

明晚便是相約的日子,他真的會來嗎?竹青輕輕合上手中信箋,目光延伸出前廳之外,望著那條彎彎曲曲的進山小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終歸是要做出最壞的打算,對於自己的運氣,竹青實在不敢恭維,每一個她珍視的人,都是突然地離她而去。嚴叔死了,竹白走了,特立獨行的梅姑姑,來去從不與她打招呼。好不容易有一次,竹青以為自己終於走運了,居然能在蘭城偶遇竹白,結果對方還是把她丟棄在了那座陌生的城市裏,任憑她苦苦等了四個月也不見蹤跡……

一想到過去那些苦等無果的日子,竹青的心裏又開始微微地酸痛。

梅姑姑曾說,依賴和信任,讓人軟弱,而一個軟弱的殺手,隻有死路一條。於是多年來,竹青習慣了特立獨行的生活,習慣與人群保持距離,習慣夜裏趕路,習慣越是想要的,越不會輕易表現出來。她總是獨自一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練功,然後一個人沉默。原來的她並不覺得苦悶,怎麼到了如今,忽然也渴望有人陪伴了呢?

也許是看到竹白並不曾因為當初的不告而別而感到絲毫愧疚,也許是看到梅若竟然也會挽起發髻嫁為人婦,那些對她而言無比重要的人,離開她也一樣各自進行著自己的生活,這讓竹青突然感到分外的寂寞和哀傷。也許她也該為自己的將來爭取和打算,在茶花塚的日子雖然自在安穩,可是對茶甘子而言,她恐怕更加無關緊要吧……

“再看,也不會生出花來。”茶甘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前廳裏,說話甕聲甕氣。他的懷裏抱著個巨大無比的藥簍,簍底滴答滴答淌著水,已經將他的長衫衣腳打濕。

竹青慌忙收起書信,立刻挽起衣袖前去幫忙。話說自打這趟從寧王府回來後,茶甘子顯得分外忙碌,連續多天天不亮就進山采藥,日落才歸,似是農民大豐收了一般喜悅而忙碌。竹青並非懶惰之輩,可是每次頂著嚴寒在室外清洗藥材時,都會忍不住抱怨:“這老頭為什麼偏偏喜歡寒冬臘月的洗藥材,可真不嫌冷!”

二人順著竹梯爬到前廳屋頂,立刻有若幹張鋪滿草藥的竹席出現的在眼前,均是最近幾天采回來的藥材。而這一批藥材顯然尤其特別,茶甘子甚至不放心竹青動手,均是他自己親手洗曬。竹青從沒見過這種藥,當然她認識的藥材本身也有限,隻是見茶甘子對其格外珍視,便不由覺得好奇。

“大伯,你曬的這是什麼藥?”

“赤焰草。”

茶甘子顯然很興奮,邊說邊將一片沾著水珠的紅色藥草擺平在竹席上,輕柔地好像在嗬護嬌嫩的嬰孩。竹青望著他的側臉,他笑起來和梅若一模一樣,媚態橫生,美得不可方物。雖然這些詞彙用來形容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實際已經上了年紀的男人,著實有些不妥。

“晾這麼多,是要拿到集市上去賣嗎?”

“賣?!”竹青本是無心一問,哪知惹得茶甘子突然大動肝火,“誰買得起?!”

竹青嚇得一縮脖子,瞬間有些心虛,小聲問道:“這個什麼草……很貴嗎?”

“我守了它們十二年,才得這麼些,你說貴不貴?!”

“十……十二年?!”竹青瞠目結舌,小心翼翼地拎起一株曬幹的赤焰草,卻完全看不懂這顆蔫巴巴的草,有任何特別之處。

實際上,赤焰草剛采回來時,草莖緋紅,葉片鮮嫩,還是蠻漂亮的。可是經過一天的曝曬後,就會變成幹癟的灰褐色,不知道的肯定以為是喂牲口的野草。

茶甘子悶哼一聲,繼續解釋道:“十二年前,我聽說有人在望夫崖下發現了赤焰草,於是趕了過來。哪知山下的村民燒山搶占耕地,成長了百年的赤焰草差點毀於一旦。我趕到的時候,隻剩幾株快要幹死的老根。”

說到這,茶甘子的臉上現出罕有的憤恨神情,也是,醫生看到心愛的藥草被毀,何等的痛心。

“赤焰草有靈性,認土地,根本不可能移植。所以我幹脆在這建了房子,一邊培植,一邊也算是看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