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建茶花塚，就是為了它？！”竹青更感錯愕，“那麼你之前每隔一陣就要進山，難道也是因為赤焰草？”
茶甘子點點頭，繼續仔細地晾藥，他認真起來的樣子，比笑的時候還要迷人。
竹青大感不解，追問道:“它到底能治什麼病，能讓你這般珍視？”
哪知茶甘子突然看她一眼，眼神略顯複雜，頓了頓才道：“它可以解若兒的白霜露。”
難怪，原來和梅姑姑有關。竹青會心一笑，瞬間便懂了他十二年的執著為何。
“不對！既然有赤焰草，你當初為什麼還要用吸血蟲吸我的血？”竹青到底反應過來，難怪剛剛茶甘子回答的那麼古怪，原來是自知有愧於她。
果然，茶甘子幹咳一聲，轉過身不再看她，硬解釋道:“多一種方法也好啊。”
“所以我是什麼試驗品嗎？”
“能給我做試驗品，有什麼好抱怨的。”說這話時，茶甘子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甚至不再回頭看她一眼。
竹青自然沒有真的生氣，也就懶得與他爭辯。心道也就是為了梅姑姑，茶甘子才會紆尊降貴守在這窮鄉僻壤數十載。可是誰又會為她這麼做呢？她即使寒毒發作死了，又有誰會在意？那種酸酸軟軟的失落感再次襲來，竹青眼裏忽的黯淡下來。
“我也是沒有辦法，當時赤焰草還沒開花，摘來也沒用。”
竹青一愣，抬頭正遇上茶甘子那攝人心魄的目光，於是仿佛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略感局促。竹青隻好假裝仔細觀察起手裏的草藥，果然發現在其頂端有數個微隆的小包，疑似凋謝的花蕾。雖然仍舊狐疑茶甘子是信口胡言，但是滿肚子的落寞，終是得以消減。
“我以前在寧城遇到過一個老郎中，他倒是也給我開過一個藥方，說是可以解白霜露的毒。隻是當時我沒放在心上，不知擱到哪裏去了。”
“哼！土窯裏的偏方也能信？”茶甘子不屑地冷哼一聲，麵對自己的專業，這個老頭真是保持著頂天的傲氣。
竹青笑笑，不再多言。
正在這時，遠處響起急促的馬蹄聲，屋頂上的二人同時安靜，遠眺著西邊一個白點越來越近，向著茶花塚的方向而來。
“籲！”那素衣白裙的人輕聲喝停馬兒，正好仰起臉來向上看。
“梅姑姑！”竹青心中狂喜，也不顧自己身在高處，腳下輕點穩穩落到地上。
梅若也不下馬，嘴角含笑，美目忽閃動人。明知茶甘子不懂功夫，不能像竹青一樣翩然躍地，她還是故意仰起臉衝他喊道：“你還呆在那上麵做什麼，有更好的風景看麼？”
親人麵前，縱使寒冰一般的梅若，竟也變得頑皮起來。
哪知茶甘子竟是一臉嚴肅：“你怎麼來了？”
梅若掏出一封書信，信封與竹青前日收到的一致，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竹青大吃一驚，急忙接過來打開，信確實是黔子洲寫的，大約講他已經決定帶著竹青遠去塞北，並承諾一日不回漢中，便一日不去向梅若複仇。
趁著竹青看信的空檔，茶甘子也從梯子上走了下來，不看信的內容，也從竹青的神色裏猜到了七八分，不免有些擔心。遂沉聲問道：“你這樣貿然出來，不怕是那人的陷阱？”
“就算是陷阱，我也要來的。”梅若又笑了，皓齒明眸，燦若星辰，“也許是最後一麵相見，怎麼能不來送送我家青兒。”
時隔多年之後，當時的這幅畫麵，依然深深地印刻在竹青的腦海裏。那天傍晚天邊燒起了火紅的雲，梅若一身孑然的白衣端坐馬上，翩躚宛若天上的仙子，又像手執長劍的戰神，柔美中帶著肅殺，豔麗但不失莊嚴。她的美曾經如此燦爛奪目，隻是那時所有人都不曾料想，這樣美麗的梅若，在那夜之後，就再不可能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