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善昌聚了一班子弟宴飲至晚方散,來見黛玉卻見房門已落栓,值宿的小丫頭見善昌來了忙上前跪迎,善昌斜瞅著那丫頭問:“少王妃呢?”那丫頭忙答道:“回王爺話,紫鵑姐姐才說少王妃吃了藥睡下了,不叫我們打攪呢。”善昌往裏瞧了一眼,見室內黑黢黢的寂無聲響,想來黛玉果真睡了,隻得作罷,自往他處去了。
誰知善昌因一時高興多吃了幾杯,總也睡不著,欲來尋黛玉卻是房門落鎖伊人已睡去,欲待獨自回書房歇息,又覺意興索然。忽然想起薑信兒,自黛玉入府已有十幾日不曾與他親近,且今夜酒多意燥,不如去他那裏尋個樂子,也省得佳人獨眠含怨。卻說薑信兒此時在房中獨坐,正覺百無聊賴之時忽見善昌來尋,不由心下大喜,忙上來拜迎。善昌笑問:“天都這時候了,怎麼還沒睡?”薑信兒笑道:“王爺還不曾睡,奴婢怎麼敢先歇息。”善昌聞言不覺忘情,一把將薑信兒摟在懷中笑道:“好丫頭,到底是你知道心疼人,不枉了本王這幾年待你的情意。”薑信兒嗔怪道:“罷喲,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王爺隻會拿話哄我,三年前我乍來時,說要月亮王爺就忙不迭命人去架梯子去摘;如今王爺有了王妃,早已把我忘到脖子後頭去了。今兒是什麼風,竟把王爺刮了來?”善昌笑道:“你今晚喝了幾斤醋,說出話來牙都酸倒了,我這不是來了嗎?”信兒輕戳善昌一指頭咬牙笑道:“真真叫我沒了主意,你這個薄情寡義的冤家,我隻當你再不上我這門來,誰知半夜三更又噌了來,這裏又沒有野食,哪裏有得喂給你這隻野貓吃?”善昌見他這萬般風情哪裏還忍得住,且又是多日未曾親近,當下兩個你恩我愛纏綿臥榻多時。薑信兒見善昌今夜來尋自己,隻當他對少王妃漸生膩煩,且又一心想著奪寵,因此便在善昌枕邊挑些話來說:“我常聽人說少王妃幼年喪母,少年喪父,是在外祖家養大的,說是住在一個叫做什麼大觀園的地方,王爺可知道?”善昌笑道:“我比你知道的少些兒?那大觀園又不是別處,原是賈府的花園,就是他們家姑娘們住的。王妃一個寡嫂帶著小侄兒住在稻香村,他們家三個主子姑娘,住在紫菱洲、秋爽齋、藕香榭三處,還有一個親戚家的女孩子住在蘅蕪院,再就是他住的瀟湘館了。”薑信兒笑道:“王爺既知道的這麼細致,怎麼落下一個要緊處沒有說?”善昌一楞因問:“什麼要緊處?”薑信兒道:“自然是怡紅院了,那才是賈家正經嫡孫賈寶玉的寓所,人稱怡紅公子,項下係著一塊美玉的,人家可是住在那裏的正經主子。王爺上個月還巴巴的借了人家的玉來救了王妃一條性命,怎麼眨眼間就把他忘了呢?”善昌聽了這話不由大為掃興,披衣便要下床,薑信兒忙拉他悄悄道:“王爺別當我是挑三窩四的說閑話,我隻提醒王爺一句,萬事防著些好。”善昌冷冷地說:“防什麼?就算少王妃跟他有幾分舊情,難道他還能找到王府來敘舊不成?”信兒道:“敘舊或者不能,可是破鏡重圓的事情王爺總該聽說過吧。”善昌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信兒道:“王爺送給少王妃的那兩顆珠子可還記得?”善昌點頭道:“記得,便怎樣?”信兒冷笑道:“少王妃氣派大得很呢,那樣值錢的珠子隨手就轉手送人了,果真是明珠投暗了。那兩顆珠子倒罷了,我隻替王爺這番癡心不值。”善昌笑道:“到底是小家子出身,說你沒見過世麵還不服,不過是兩粒珠子,值什麼?少王妃賞了人也就罷了,難道還叫他再討回來?”薑信兒道:“王爺果然大方得很,一擲千金呢。隻是這珠子賞了別人倒罷了,若落到那個什麼怡紅公子手裏,豈不冤枉。”善昌聽了這話便低了頭不說話,心中暗暗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