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結歡心何惜擲千金 爭榮寵不吝進譖言(2 / 3)

紫鵑回房時猶覺心神不定,黛玉因問:“怎麼回事?”紫鵑道:“也沒見著什麼,樓東頭一個人影一閃就不見了,看那身影有些象薑姑娘,不知他這會子來做什麼。再就是樓下牆外頭張將軍領著人巡察呢。”黛玉道:“薑信兒?這麼晚了他做甚麼來。你才說哪個張將軍?我怎麼不曾聽說。”紫鵑笑道:“常跟在王爺身邊的張武,姑娘不記得麼?”黛玉點頭道:“原來是他,人常說他‘沒有打不開的鎖,沒有上不去的牆’,後半句不知真也不真,前半句想必是不錯了,若不是他這絕技,那封信也不至到了王爺手裏。”紫鵑道:“姑娘還少說一句呢,人家說他是三個沒有,姑娘隻說了兩個。”黛玉問:“三個沒有?還有什麼?”紫鵑道:“沒有打不開的鎖,沒有上不去的牆,沒有看得上的人。”又笑著補上一句:“是女人。”黛玉冷笑道:“管他怎樣,不過是權貴帳下一鷹犬,他的好歹與我們什麼相幹?”紫鵑道:“要從公細論起來那件事也怪不得他,他既跟了王爺,自然就得聽王爺吩咐,各為其主罷了。”黛玉歎道:“我知道,一切皆是天意,怨之無益。我累了,早早睡吧。”紫鵑忙展開繡褥錦被,伏侍黛玉躺下,便放下帳子,吹了燈,輕輕關上門去了。

適才那一聲響正是張武巡邏至此,見薑信兒在門外偷聽,又不便出言相告,遂以小石子擲於門上示警所致。那薑信兒吃這一驚,顧不得再聽牆腳,忙飛一般逃下樓去。自家回到房中鬱鬱不憤起來,因想起那兩顆珠子乃兩個月前海南官員孝敬忠順王之奇物,自己入府也兩三年了,雖不是王爺正室,倒也沒有人滅過他的次序去,那善昌一向對自己不吝財物,隻是這兩顆珠子在他麵前討了三回,無奈善昌軟硬不吃,憑他如何撒嬌使性子,總不肯把珠子與他,原來竟是為了送與林黛玉的。自己與小王爺三年的恩愛纏綿竟比不過他與未過門的少王妃一麵之情,薑信兒越想越氣,隻是一來善昌新婚恩愛正深,二來沒有把柄,黛玉是正室王妃,自己不過是王爺的姬妾,自然無法扳倒他,今兒原是假借探病去看動靜的,聽裏麵說什麼珠子檀香盒子的事情就聽住了,誰知張武那個多管閑事的,擲了一粒石子把他驚跑了。

原來這個薑信兒就是前年善昌看中的薑員外之女,他家原不同意女兒嫁入王府做妾,奈何忠順王威逼,隻得將女兒送上門來。初時善昌十分愛戀信兒美貌,信兒恃寵生嬌,在黛玉入府之前倒也無人僭他。自打善昌在王子騰府裏見到黛玉,從此驚為天人,便把在信兒身上之心盡都移至黛玉處,不再如先前那般留戀於薑信兒。正是爭寵之心未足,又添奪愛之恨,那薑信兒口內雖不敢言,心中卻著實怨恨黛玉。

第二天黛玉早飯也沒正經吃,正覺得心裏發悶呢,忽見人來回王爺打發兩個丫頭來送衣服首飾等物。紫鵑見黛玉形容懶懶的,命小丫頭抓幾塊碎銀子打發他們去了。因將衣服與首飾盒子拿進來與黛玉看,黛玉道:“有什麼趣兒,我也沒心思看它,隨你愛撂在哪裏就是了。”紫鵑便將衣裳放入衣櫃中,才打開首飾盒就聽外麵有人說道:“少王妃身子可大好了,信兒探看來遲了。”話音未落就見薑信兒推門進來,手裏托著一個蓋碗。笑吟吟問道:“昨兒晚上奴婢聽王爺說少王妃身上不大爽快,當下就要過來瞧瞧的,又怕打擾少王妃安寢,今兒早上特命廚房燉了一碗人參烏雞湯,這不才出鍋就忙著端過來,少王妃趁熱喝了吧。”黛玉笑道:“多勞薑姑娘了,多謝你惦著,隻是剛才吃了半碗粥,現在什麼也喝不下呢,先放在桌子上,等我想喝時再叫紫鵑熱一熱就是。”薑信兒依言放下碗,黛玉又命紫鵑挪一張杌子請他坐下,薑信兒不肯坐,一回身看見桌子上打開的首飾盒,見裏麵兩枚緬甸翡翠戒指、一副藍田玉鐲、一枝金鑲玉綴垂珠步搖。別的倒還罷了,唯有那枝步搖,赤金曲成雙鳳,上綴翠玉寶石,金絲累成花枝,珍珠墜角,珠翠金玉相映生輝。薑信兒瞅了半日方笑道:“好精致的一枝步搖,也隻有少王妃才配得上。”黛玉道:“你若喜歡便拿去吧,我又不喜戴這些釵環首飾的,放在這裏倒可惜了的。”薑信兒笑道:“少王妃說笑了,這是王爺巴巴地請了宮廷巧匠專為少王妃打造的,這上麵的一粒珠子一顆寶石都值幾百上千銀子呢,我們一個奴才哪裏有那麼大福享用。”說著隻見善昌派了丫頭來問黛玉的身子好些不曾。薑信兒見了也知趣,忙起身告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