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回分骨肉莫論團圓日 敘姻親重提金玉緣(2 / 3)

還要再說時,外頭管家命婆子進來回:“官差催得緊,怕耽誤了行程,要大爺趕緊上路呢,請太太姑娘示下。”薛姨媽才剛不哭了,聽了這話又落下淚來,摟著薛蟠不肯撒手。寶釵勸道:“媽隻管這麼著,哥哥到明兒也走不了。外頭差役們若等的不耐煩了,隻怕到時反害哥哥吃虧呢。”薛姨媽聽了隻得拉了薛蟠的手囑道:“我的兒,你這一去好歹保重,千萬別再惹事生非了,那時離家背井的,又沒個親朋好友,可如何是好?”薛蟠一頭哭著給母親拜別,一頭說著“再不敢了。”當下不敢遲延,薛蟠辭別母親與妹妹,邊拭淚邊隨官差去了。

這裏薛姨媽望不見兒子的麵,哭得肝腸寸斷,寶釵正勸著,忽見丫頭來回:“姨太太來了。”說著就見王夫人帶著小丫頭走進房來,當下老姊妹相見越發傷心,又嚎啕大哭起來。眾人勸了半日方慢慢止住。王夫人勸道:“如今你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保重身體要緊。蟠兒雖去了南邊,到底還有回來的一日,寶丫頭又在身邊,這些日子為了他哥哥的事,他也受了不少委屈,你再這麼著,還不把這孩子折磨壞了。”薛姨媽聽了這話便叫寶釵:“前兒鳳丫頭來要個鞋上的什麼花樣子,我因忙著不曾給他找,你去後頭看看還有沒有?”寶釵會意,領著丫頭出去了。這裏王夫人也命丫頭退下,聽薛姨媽說道:“我有件事想托付姐姐,隻是難開口。”王夫人含淚道:“你我姊妹,有什麼為難的,你有什麼心腹事隻管告訴我就是。”薛姨媽歎道:“如今蟠兒走了,這一去不知猴年馬月才得回來,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隻不放心寶丫頭,一個單身女孩兒家,哪一天我伸腿去了,撇下他一個可怎麼過活?如今求姐姐看在親戚一場,替我照看寶丫頭,把他當做自家的女孩兒一般,可使得?”王夫人流淚道:“你這說到哪裏去了?你這病皆是為了蟠兒一事從氣上生的,隻要多想開些,吃幾副藥調養調養,自然就好了,怎麼就想到那一步上去?寶釵這丫頭我早把他當自己女兒看了。再說一句大膽的話,如今寶玉歲數也大了,身邊並沒有個妥當人。不是我高攀,你若不嫌,就把他們兩個配成一對,豈不便宜?”薛姨媽點頭道:“我心裏早有這個想法呢,隻是不敢啟齒,我們家你也看見了,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家業都消耗了,到時隻怕委屈了寶玉這孩子。”王夫人道:“這是哪裏話。寶釵這丫頭我是深知的,這孩子為人大度言行德體,女工針指持家度日樣樣拿得起,模樣又是第一等的,細論起來色色都強過寶玉,寶玉要能娶他為妻也算福分不淺了。薛家固然比先不如了,隻是我們家又強到哪裏去?今年以來接二連三的官司先就扯不清,好容易眼下安靜一會子,隻說大家安分些,誰知就有人不高興,做奴才的隻會煽風點火調唆使壞,做主子的又一味昏憒糊塗,外頭還不安生呢,家裏又鬥起來了。這日子叫人如何過得?”說著便歎氣。薛姨媽自然知道他們家長幼嫡庶明爭暗鬥一事,隻是不好過問,今忽見王夫人提起此事,便知這家事之爭想是愈演愈烈了,遂也點頭歎道:“我隻說我們家流年不利,誰知你們也這樣為難,可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話果然不假。如今想來,莫非他們兩個是前世注定的姻緣?當日老太太在世時,上上下下都認定了兩個玉兒是一對,又誰知如今那林姑娘已做了王妃,跟寶玉成了陌路人。”王夫人忙接話說:“正是呢,寶丫頭小時不是說有個和尚送了他兩句話鏨在金鎖上的?那時大家不也都說金玉良緣麼,可見他們兩個早已是月老牽過紅線的了,任誰也不能分開。”他們姊妹兩個商量著,隻等今年冬天老太太周年孝滿,即把寶玉寶釵的婚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