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回衛公子癡情續前緣 任五爺暴虐強配婚(3 / 3)

卻說妙玉走後約摸半個時辰衛若蘭便找上門來,聽小姑子說與惠恩一起往南邊去了,登時心中一沉,暗暗叫苦,情知妙玉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五年前他來滄州尋妙玉時便看出惠恩是個愛慕虛榮見利忘義的小人,隻怕他嘴裏說著陪妙玉南下蘇州,路上把人賣了也未可知,因五年前妙玉與師父困厄中來投,得他款待,妙玉深感他恩情,定然不會疑他藏奸,必要吃他哄騙的。想至此,心中越發惶急,急急忙忙回客棧解開馬韁繩,一路急馳往南追來,行約十裏路隻見前麵兩條岔路,一時拿不準該往哪個方向去尋,此時恰看到一個小丫頭正坐在路邊哭哭啼啼,細看時正是妙玉的丫頭,忙下馬來問他:“你不跟沈姑娘一起,怎麼獨個兒坐在這裏哭,你沈姑娘呢?”那小丫頭認得他是衛若蘭,抽抽答答說道:“是那個任五爺,他指使人把我從馬車上扔下來,把姑娘擄走了。”衛若蘭忙問:“往哪條路去了?”那丫頭指著一條路,道:“他們連車帶馬的,十幾個人順著這條路過去了。”衛若蘭聽了忙打馬往前追趕,再走四五裏路隻見前麵一條十餘丈寬的大河,水勢雖緩卻甚深,衛若蘭正左顧右盼找渡船時,見岸邊蘆葦叢中一個老漁翁正持竿垂釣,忙上前叫聲:“老丈,我有急事,煩你即刻渡我過河,我出兩倍船錢。”老漁翁看他一眼問道:“年輕人有什麼急事,何妨先對老漢說說,或者能替你分解一二。”衛若蘭苦笑道:“老丈,我果真有人命關天十萬火急的大事,一刻也耽誤不得,求求你老了。”漁翁依舊悠然自得,目視釣線說道:“你若不肯說,我怎知你是真有急事,還是有心拿我老漢耍笑,不愛說便不說,快走遠些,別擾我釣魚。”衛若蘭無奈,隻得把妙玉被擄,自己舍命來尋簡單說了一遍,又苦求漁翁渡他過河。漁翁笑道:“可是一個身上穿著僧衣,頭上挽著發髻,模樣十分標致的年輕女子。”衛若蘭忙不迭點頭:“正是,正是。老丈瞧見了?”漁翁又笑道:“那個任五爺可是三十左右年紀,瘦高個左額上有個痣的男人?”衛若蘭連忙點頭稱是,那漁翁笑道:“你也不必過河了,那個任五爺早已走遠了,且他帶著十幾個隨從,個個凶神惡煞,你這樣一個文弱書生,還不夠他一頓瞧的,攆他做甚?”衛若蘭再三央求道:“老丈,你老好歹開開恩,容我再見他一麵,便是死了也不敢有怨。”漁翁道:“好個癡情男子,實告訴你罷,你也不用著急,那個女子被抓上船時再三不肯依從那個什麼任五爺,已乘他不備投水自盡了。可巧這時來了一艘官船,船上那官員與夫人隨行,見有人投河忙命人救上來,那個任五爺也無可奈何,隻得灰溜溜自去了。你看今日北風甚急,那官船扯滿了帆布,早已走得望不見了,想那女子也該平安無事了,你還找他做甚?”

衛若蘭聽了漁翁這話不禁呆了半天,灑淚歎道:“沈妹,沈妹,你我真的緣盡於此了麼?蒼天在上,你若能保佑沈妹平安無事,我衛若蘭願折壽十年。”那漁翁勸他:“多留無益,年輕人我勸你還是快回去罷。”衛若蘭無奈隻得拜謝了那漁翁,自騎馬原路返回。此時妙玉從船艙中走了出來,身上換了一件民間村姑樣式的布衣,向前拜見老丈:“救命之恩,成全之德,小女無以為報。”漁翁笑道:“姑娘太客氣了,這身衣服是我女兒少年時穿過的,姑娘不嫌棄將就穿著吧。隻是老漢有一件不明,你一個女兒家總得有個歸宿,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倒是個癡情的男兒,為什麼非得避著他?”妙玉歎道:“老丈不知道,我自幼體弱多病,後來出家修行這病才漸好,父母曾給我許過三門親事,每一件都是未及成婚而夫家先亡,人人都說我有克夫運,故此無人敢與我家結親。”漁翁搖頭道:“漢相陳平的夫人死了五個丈夫,嫁給陳平卻夫妻相得白頭偕老,可見這克夫之說不值深信,難道衛公子也顧忌這個?”妙玉道:“正是他不顧世人議論,欲與我家聯姻,隻是衛夫人隻他一個兒子,深恐一旦與我家做了親連累他喪命,因此堅決不允。天下焉有不是的父母,若是因為我反傷了他母子之情,豈不是我的罪過,況此時又被那個任五所迫,不得已我便隨師父北上滄州,又輾轉到了京都。不想今兒一日之間,竟連續跟他兩個相逢,莫非真是前世的孽緣不成,幸遇老丈搭救,又為我解圍,請再受我一拜。”說著又下拜,漁翁忙謙讓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