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渾然不覺的睡顏姚麥禮隻得再歎一口氣。
沒人知道她是不是聽見了他那句一直沉沉地壓在心頭上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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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之旅的行程表還有很長很長,從米蘭到佛羅倫薩,再至威尼斯,而後去羅馬,再之後是那不勒斯……這都是單映童一手規劃出的路線,每處風景、住宿、不可錯過的別致古跡……然而她忽然就不想再走了。
他們一路行至此,從最初帶著猜忌的牽手,漸入佳境,漸入美好,漸入傾心,最辛苦的,就是單映童。每一步她都走的掙紮且艱辛,她的理智與感情越來越悖離,她知道再走下去是什麼,可是她不想再走下去了。
盛極必衰的道理人盡皆知,越是甜蜜親近,越是惶惑。
就停在這裏吧,一切的一切,都停下。
她甚至不想出門,不想動,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疲倦征服了她的神經。
姚麥禮以為她身體不適,體貼地陪著她說話逗她開心。話題不知有意無意就繞到他過往的情史上。姚麥禮未覺出不妥,早就該交待的舊賬,此時被問起,反感輕鬆,便一五一十地說起來。
單映童一揮手:“故事太長,今兒講一部分吧……就說說分手的部分吧。”
姚麥禮略感猶豫。
單映童一翻眼睛:“怎麼著?不想坦白?有隱情?我不能聽?那算了吧。”
姚麥禮急忙表白:“沒有沒有!你想聽什麼?哪有你不能知道的!你問吧!”
“每次分手都是你提出的嗎?”
他沉默。單映童不追問隻是看著他,他片刻後不情願地從嗓子眼裏哼出一聲“嗯”。
“不愧是姚公子,戰績顯赫啊!你都怎麼提呢?直接說:沒意思了,分手吧?”
姚麥禮發窘,摸摸鼻子:“哪能呢。一段時間不常聯絡,彼此自然就心知肚明了。”
“多長時間?什麼頻率?標準是什麼?怎麼分辨?”
“哎,童童,你說這大好天氣,咱談這個多掃興啊!”
“不覺得啊,我這不沒分手過,聽個新鮮嘛!”
聽了這話,姚麥禮總覺得哪裏不對,沒深思又聽單映童纏著他問:“說嘛說嘛,當講故事了!”
姚麥禮苦惱地揉揉眉頭說:“沒什麼故事的,我這人以前比較愛玩,在國內兄弟朋友一大幫,分給女友的時間本來就少,所以……還挺好分辨的。”
單映童嗤笑:“這話說的,好像現在就不愛玩了似的!”
“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單映童語氣輕鬆,飛快地說,“你不愛玩了?你想定下來?想結婚?兩個人,一輩子,柴米油鹽,目不斜視,喝酒聚會要先打報告,你不怵?我想想都嚇人。”
姚麥禮失笑,又摸摸鼻子說:“讓你一說怎麼這麼恐怖?”
單映童也笑:“還說不一樣,你敢說你現在不愛玩了?不怵了?”
姚麥禮老實入套,答:“是有點兒怵。可是幹嘛拿那麼遙遠的事兒嚇唬我?咱倆這樣不就挺好的嘛!”
單映童靜默一瞬,看他坦誠無辜的表情,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而且並沒有他指,隻是話趕到這兒隨口說起。
單映童笑撲過去要咬他:“我就知道!”結果起身太猛,磕到沙發把手,她低著頭捂著膝蓋不吱聲。
姚麥禮笑嘻嘻地拍她的頭:“笨丫頭!”然後忽生感慨,道,“我覺得咱倆現在這樣最理想,我從來不知道兩個人單單在一起能這麼快樂。”
姚麥禮來兀自感慨完,發現單映童依舊保持著捂著膝蓋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緊張了,忙問:“怎麼了?磕疼了?”
單映童低著頭一聲不吭,看不見表情,可是指甲都泛白。
姚麥禮去握她的手,才發現她手涼的駭人,他急問:“怎麼這麼涼?很疼嗎?你怎麼這麼笨哪?!”
良久,單映童悶聲答:“很疼。”
“那怎麼辦?我給你揉揉?去醫院吧?我去買跌打藥?”
單映童卻說:“也很笨。”
姚麥禮一愣,才反應過來她回答的是上一句。他失笑,拉她的手:“來,給我看看,看看有沒有大事。”
單映童掙開,沉著臉抬起頭:“小事,死不了。”
姚麥禮無奈:“別鬧了,都是我錯了,誰讓我這麼欠打呢!還讓你打不著!誰讓我不主動過去讓你打,還要你跳起來,要不也不能磕到啊……你先說,還疼不疼?”
單映童抬眼看他,氣鼓鼓地說:“你讓我咬你一口吧。”
姚麥禮大義凜然一閉眼:“來吧!隻要你解氣!”
單映童捏捏胳膊、按按胸脯,找了半天也不忍心下口,悻悻地說:“算了。”
姚麥禮立刻睜開眼睛,美滋滋地一把抱住她歡呼:“我就知道童童這麼愛我一定不忍心的!”
說好給單映童的一個星期沒有完全兌現。第四天,姚麥禮接到導師電話,說有一個國際並購項目,涉及中國的財務和稅法等問題,問他有沒有興趣參與。
這個項目極其龐大,涉及的幾家公司均是享譽國內外的知名企業,此項目一旦成功,必是震動國際商界的一件裏程碑式的大事。姚麥禮躍躍欲試。
並購案涉及商業機密,工作壓力強大且要求效率,於是他甚至來不及送單映童返回法國,就匆匆地從米蘭直飛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