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桃味香灰(1 / 3)

她頓一下又說:“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本來病就沒痊愈。眼下咱倆都忙,讓他們先自己去看,如果有什麼難處,再請你幫忙行不?嗯?好不好?”

此事就這樣帶過。七月初,姚麥禮論文上交,抽簽到兩周後答辯。他回到房間倒頭大睡了一天一夜,然後起來拎包直奔機場。

在巴黎下飛機一掏兜才發現手機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忘帶了還是丟失了,往前回想,似乎一夜沒睡去交論文的時候就沒拿手機。他也沒在意,出機場打的士直奔租房。

這頭單映童卻是憂心如焚。

近三天聯係不上他,最後一次聯係是他交論文的前一天,隻草草說了兩句話就掛斷,從此沒有消息。

她知道他兩天前就已經交妥論文,於是這四十八小時的失蹤,對於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友來說,無疑是個殘酷的考驗。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開始一幕幕回旋各種可能與猜測,像是一部精彩紛呈的3D電影,基調是血腥與背叛。

就在她即將崩潰的邊緣,姚麥禮拎著小行囊風塵仆仆地打開門,將怔忡中的她撲倒在沙發中。

他歡呼著:“童童親愛的!我暫時解放了!就差最後一哆嗦了!來讓本少爺看看,哎呦,可想死我了!快,親一個!”

她漆黑絕望的恐怖影院像是驟然被人掀開了四周的厚布窗簾,溫熱炫目的陽光蜂擁而至,瞬間驅散了所有的幽暗。

她看著姚麥禮近在咫尺的歡樂俊臉,默默斥責自己的無稽,將糟爛情緒飛快地拋諸腦後,專注於相聚的快樂。

姚麥禮說答辯他準備一周就好,於是兩周空擋的第一個星期他全權交由單映童差遣。彼時單映童已經考完全部科目隻等出分數,她看著笑眯眯地倚在沙發中的姚麥禮,鬼使神差地說:“我們去尼斯吧。”

姚麥禮自是沒有異議。

7月中旬的尼斯,地中海的熾陽威力超過二人預料,他們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旅店與遮陽棚下的咖啡館中,然後對著那一排排光溜溜地躺在小石子灘上的老外仰望拜服。

沒有勇氣在烈日下遊泳,宅在屋中讓急需釋放的姚麥禮有如困獸,於是他提議去意大利。

整個方案的實施很有姚麥禮的風格,從提出想法到出行,僅用了一個小時。

這讓單映童回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最初,那突如其來的普羅旺斯之旅。去往意大利的路程倒是遵循單映童的風格——非特價而隻火車原則,於是他們用了三個小時到達米蘭。

米蘭大教堂的精巧與美麗讓人流連忘返,白色大理石鑄就的一叢叢尖頂襯在蔚藍的天空中,像夢境一般精致恬美。

他們在埃馬努埃爾二世點了兩杯威名赫赫的zucca的咖啡,然後便在台階上消磨一整個下午。

看鴿群起落,看遊人熙攘,看日頭變換。

相依偎著,絮絮地低聲交談,有那麼幾個刹那,單映童覺得他們能這樣牽著手一輩子。

她問:“你記不記得我們在普羅旺斯的鄉間迷路?”

他答:“我記得那晚的星星很美很亮……也很甜。”

在他意味深長的眼神下她微微臉紅,她怎麼會忘記他們的第一個吻。她擺弄頭發:“那首歌……很好聽。”

姚麥禮眯著眼睛看天空,輕輕地哼唱起來。

單映童吃驚:“你還記得?!”

她還記得那歌,是因為那歌詞實在觸動她心神,《渴望去愛》。

她記不確切,但那歌詞卻是說過:最簡單的,最輕易的,是愛。愛就這樣到來。最短暫的,最脆弱的,是愛,一旦失去,無法重來,不要給愛留遺憾。

姚麥禮翹起一側嘴角,像個得意的小狐狸,他說:“那當然,這麼美的事物,怎麼能忘呢!”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傻兮兮地說:“麥禮,你可真好看!”

他更得意了:“好多人都這麼說!”又眨眨眼睛,“便宜你了!”

她沒有反駁。

那個著名的女人說,愛一個人,便把自己低到塵埃裏。

她愛他之前,並沒有覺得姚公子是多麼了不得的人物,不羨慕更不傾慕,見麵亦不識。可如今,卻覺得他哪裏都好,都耀眼,襯得自己簡陋得很。

她這樣想,在能愛的時光裏,她會盡她所能地去愛他,去享受這份感情。無論結果如何,或者說,無論何時結果,愛的時候都該全力以赴不是嗎?

這天晚上,在米蘭,她又做了那個夢,泰晤士冰冷的河水再次激得她驚醒過來,姚麥禮困頓地隨她坐起,輕柔地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童童乖,噩夢而已。”

她捂著臉,半晌才止住戰栗,回身將冷汗都擦在他的睡衣上,頭抵在他的肩膀,停了良久,終於開了口。

她聲音輕,還有著微微的顫音,她說:“我夢見你跟別人走了。”

姚麥禮拍撫她的動作微頓,又繼續,眼神卻瞬息萬變,極度複雜。

原來,這就是一直驚擾她不得安寧的噩夢。

他故作輕鬆地笑歎:“傻姑娘,怎麼會呢!”

然而,他也停了片刻,又輕歎道:“……不過,都怪我,這麼久都沒能給你安全感。”

那語氣分明是哀涼的。

這大概是他們唯一一次這樣坦白地說出心底那不能說、也不敢說的話。

姚麥禮似乎還想說點兒什麼,單映童均勻舒緩的呼吸卻漸漸傳來,似乎說出那句話,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