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佟家一打了個電話,借口同學需要幫忙,佟安順利地給方媽要到了一個單人房。
方媽到了醫院又幽幽醒轉,驗血的時候見了紅,又是一通鬼哭狼嚎,醫生不得不給她紮了一針,總算安靜下來了。
等佟安把收費單拿回來的時候,方敬昭已經被折騰得精疲力竭,接過礦泉水就是一陣猛灌。
“小安,今天要是沒你幫忙,我可是頂不下來。我身上現金不夠,回頭再還你。”
佟安心裏對他倒是有幾分同情,自從高中畢業去美國讀書之後,方敬昭過的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自由日子。在西方教育和大環境的熏陶下,他的思想裏已經沒有多少中國人傳統的“愚孝”,本身又是個憨厚耿直、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個性,碰上方媽這種有理無理攪三分的親媽,確實夠他受的。
佟安正巴不得和敬昭多產生些交集呢,抿嘴笑笑道:“舉手之勞而已,方老師再客氣的話,就對不起我們同甘共苦這一場了。”說著,還促狹地晃了晃手裏的水瓶。
方敬昭看看自己手中沒剩幾口的礦泉水,啞然失笑。
今天確實把他累得夠嗆,國內的醫院,各式窗口管卡N多,做一個檢查就得跑好幾個地方。要不是他身體好,帶著方媽一番連續不停的跑上跑下,早就得累得像狗一樣趴下了。
口袋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佟安看完時坤發來的信息,眼裏滑過一抹精光。
“該做的檢查都做完了,最遲二個小時後就能取結果。方老師趕緊回病房去吧,我就不過去了,免得刺激到方奶奶,等方奶奶情緒完全穩定下來後,我再來探望。”
其實她倒是想讓方媽再見一次鬼呢,不過時間有點來不及了。而且,過猶不及,今天就暫時到這裏吧。
方敬昭尷尬地撓撓頭,方媽莫名其妙的指著佟安念了一通神神鬼鬼,結果他不但沒有半句解釋道歉,還麻煩了人家半天。對方還是省裏一把手的千金,這真是夠難為情的。
佟安見狀,心中大定。以敬昭重情誼的個性,有了今天這一回“出手相助”,敬昭對她已經沒有什麼防備了。
“這是我家劉嬸給我的幾個食療的偏方,是專門對老年人常規性失眠和心悸的,方老師可以拿回去讓保姆先試試,如果有效果,能不吃藥不打針就最好了。”
方敬昭感激地接過,好一番道謝後才分道揚鑣。
方敬昭一走開,佟安便棄了電梯,拿著手機佯裝講電話,一邊慢慢地順著樓梯走下樓去。行到四樓時,終於與正在拾級而上的方敬生打了個照麵。
再次見麵,方敬生已經不像上次在醫院時那麼憔悴了,看起來行色匆匆的,沒打領帶也沒穿西裝外套,深灰底銀細紋的襯衫配淺灰色的西褲,顯得人有些清瘦,好像正被什麼煩心事所困擾,臉色沉沉的,眉心輕皺,卻也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看見他迎麵而來,佟安下意識地側了側頭,讓手裏的Iphone幫她遮去了小半張臉。雖然她現在的打扮和穿病服時清湯掛麵的形象有很大區別,但她還是不想這麼快就被方敬生認出來,不然以後的戲份就少了。
二人一上一下,一快一慢,擦身而過。
各自又走了一段,方敬生突然若有所感地停下腳步,回轉身向下望了望。那個穿黃裙子的女孩子,仿佛在哪裏見過?
“先生,請讓一讓!”
不耐煩等電梯的人在醫院裏不少見,方敬生連忙貼牆避開。等這亂哄哄的一撥人過去,他想要細看的黃色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他隻好搖搖頭,世界上看著眼熟的人何其多,都是一個鼻子一雙眼,如果是認識的,早該打招呼了。
“阿媽怎麼樣了?”看見弟弟臉上的疲倦,方敬生皺了皺眉。
方敬昭衝病床那裏努努嘴,輕手輕腳地掩上門。“累了,剛睡。”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
二兄弟站在樓廊盡頭的陽台上,一時相對無言。
麵對親生弟弟的疏離,方敬生嘴裏有些苦澀。自從那天在家中發生爭執之後,他們二兄弟就進入了冷戰狀態。
“我沒關手機,”他主動出言解釋:“我之前在開個比較重要的會,群姐的電話沒說清楚,讓秘書誤會了……聽到你的留言,知道你已經把阿媽送到醫院來了,就先趕回家看了看阿爸,群姐也嚇得不輕……”
方敬昭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沒事,我是檢查過阿媽沒有中風跡象後才把她帶過來的。”
方敬生似乎沒有聽出他話語裏的諷刺,從襯衫口袋裏摸出根香煙塞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