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受驚似的手一抖——
濕淋淋的人偶腦袋“啪”的一聲砸在地上，彈了二下，又咕嚕嚕地滾了幾圈，在地上帶出一道長而扭曲的水痕，最後在樓梯口不遠處停了下來，半張紅得一塌糊塗的臉正對著天花板。
軟倒在地的方媽從高處看下來，正好看見人偶黑洞洞的眼睛和大張的嘴巴，驚嚇之下二眼直翻，所有的聲音都被噎在嗓子眼裏，隻有指著佟安的手仍然抖個不停。
“方老師……”佟安一臉無辜地摸著心口，怯怯地說，心裏卻充滿了難以言述的快意。也不枉她每天都陪周周玩球，力度把握得真是太好了，看那娃娃頭落地的角度多麼完美！
方媽說得沒錯，她就是鬼啊，披著人皮的鬼，來報仇的鬼！
事態的詭異發展完全出乎方敬昭的意料之外，無語地看了佟安一眼，差點也有些懵了。但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幾個大步衝上樓去把方媽四肢發軟扶了起來。
“媽，你沒事吧？”大手摸過去，老太太脖子上冷汗涔涔，身子也在發抖呢，連忙對著她的人中和虎口又捏又按。
方媽整個人軟乎乎地挨在小兒子身上，沾了人氣和體溫，喉嚨咕噥了一下，接著咳了幾聲出了氣，人漸漸緩了過來。
一有了力氣，就開始胡言亂語：“趕出去！趕出去！鬼，把她趕出去，她是鬼，是安安！是安安回來要我的命，還有寶寶……趕出去，你快把他們都趕出去，趕走！”
“阿媽，你冷靜點，唉……你先冷靜下來看清楚，那是我的學生……唉！”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那裏，怎麼會是鬼呢？
看看一臉疑惑的佟安，再看看失措的保姆，方敬昭一時間也不知道話該怎麼說了。他手忙腳亂抓住方媽揮舞的雙手，試圖把她安撫下來，急得滿頭大汗，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狼狽。心裏既尷尬又後悔，隻覺得不該把佟安帶到家中來。
“方老師，要不，你試試這個吧，”佟安輕手輕腳地走到樓梯半中間，把手裏的精油瓶子遠遠地遞過去，一副小心害怕不敢太靠近的樣子，小聲說：“這個是安神的……”
方媽還在不停地掙紮著喊著“趕出去”呢，她不害怕怎麼行？
“這是——”方敬昭狐疑地看向她，一邊按著方媽，一邊騰出手來接過。
熟悉的薰衣草香氣一絲絲地竄進鼻息裏，他頓時一怔，：“你怎麼會有這個？”
佟安苦笑著眨了眨眼睛：“我以前心髒不好，一直隨身帶著這個，不舒服的時候就聞一下……現在我用不上了，那天聽老師說方奶奶睡眠不好，我就帶來，想著也許會有用……”
她說的可都是實話，薰衣草精油不但對心髒有鎮靜效果，能安撫心悸，還能降低高血壓，減輕憤怒、安神，對於失眠也很有幫助。
自從方媽進入更年期後，脾氣就越見不好，她在家裏準備了不少薰衣草熏香和精油，反正她自己就是芳療師，會所裏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時不時就點上，安撫方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