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魏顯點了點頭。
身前的魏呈卻在此時鬆開了原本一直握著她的手。她抬頭,隻來得及看見他朝裏屋走去的背影。耳邊留下他冰冷的話。“你們聊,我先進去。”
她和魏顯對視一眼,也悻悻然的跟著走了進去。
進了大堂,她才知道,原來今天到場的還有李毅,她站在那裏,環顧分庭而立的三個偉岸男子。看來公公今天要他們來,並不僅僅隻是吃飯那麼簡單。
也是啊,如果她真的因為失憶而無法再適應芳鬱總裁的職務,那麼公公就必然要再考慮其他人。
她佯裝尷尬的叫了魏德勝一聲“爸爸”,其間沒有錯過魏德勝盯著她那雙打量的厲眼。
“回來就好,大家入席吧。”
魏家大宅難得這般有人氣。平常就隻有幾個傭人和魏德勝住的清清冷冷的屋子,因為多了幾個年輕人,而顯得熱鬧起來。幾個久居魏宅這座“深山”的仆傭,是魏德勝特意挑選的,都是一些沒有家人,無需請假,可以常年守著他的人。更是不知因為一些什麼原因,對他死忠的人。所以他們沒有什麼所謂的公眾假期,自然在難得看見從“山外”來的他們時,多了幾許熱情和賣力。
隻是這頓晚飯仍然吃得有些怪異。她就坐在魏呈的身邊,餐間,他總是不忘往她碗裏夾一些放置得過遠,她夾不到的菜肴。她抬頭,看了一眼公公笑彎的眉眼。
“菲菲,你不用急,病慢慢就會好的。我已經調了魏顯回來幫忙,加上還有李毅,公司那邊的事情基本可以搞定。你這幾年都沒有休息過,就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當休假吧。”
她心中有些愕然,沒有料到公公會有這麼一番說話。
她還曾經以為,她即使不是魏家不可或缺的,但至少也是芳鬱不可或缺的吧。可是此刻看來,這世界還真是沒了誰都不會停止下來。有一天,她從他們生命裏消失了,她想芳鬱總裁的位置會很快有人替換上,魏呈身邊,她此刻坐著的這個位置,也一定會立馬有人迫不及待的坐上。
心中頓時有幾分沮喪。
“你和魏呈結婚也已經三年了,幾次在球場碰到你爸爸,我們都覺得自己是老了。你們是不是也該生個孩子出來,好讓我們多享受幾年含飴弄孫的日子啊?”魏德勝笑眯眯的說到。
陳菲一聽這話,往嘴裏送飯的動作頓住。公公怎麼在這個時候提這個問題?還是當著魏顯和李毅的麵,滿屋子的目光都集聚到她的頭上,讓她感覺臉上有些熱。假裝意外後的一個月她都住在醫院裏,搬回家後,他們連同床共枕都沒有過,生孩子?現在讓她和誰去生啊?
她餘光瞟了瞟身邊的魏呈,隻見他微微隆起了眉,沉聲說到:“爸爸,菲菲還在‘失憶’中呢,你沒看見她完全就把當成一個陌生人一樣嗎?你以為我這個時候能上得了她的床?”
陳菲差點因為他的這句話嗆到。他幹嘛把話說得這麼露骨?她當然也沒有忽略,他幽幽緩慢的語調,他又故意把“失憶”兩個字說得好重拖音好長,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
魏德勝一雙精明世故的眼睛掃過眼前的兩個年輕人,沒再繼續那個話題,笑笑放過了。
吃過飯,公公回了自己的房間,魏呈似乎和李毅有話要說,也去了二樓的書房。
至於魏顯那家夥,這會也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
傭人阿姨為她準備了很多水果,過於寬大的客廳裏頓時隻剩下她一個人。無聊的按著手中的遙控器,電視屏幕上的畫麵入不了她的眼。她突然覺得有些窒悶,眼光落在巨大的玻璃幕牆外那片冥黑的夜色裏。記憶裏山間的夜晚,空氣很好,星星很漂亮,她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腳,朝屋後的那片玫瑰地走去。
還是那個花園,她依然選在那個終年不休的噴泉邊坐下。
夜裏的山間明顯要比都市裏低上幾度。她還穿著那件短袖,此時胳膊上的寒毛已經立了起來。她瑟縮了一下,蜷起身子。
看見眼前滿是枯枝敗葉的玫瑰園地,她心裏升起一股子失望來。已經過了花期,她不知道自己還在期許著什麼。難道還希望有如情人節裏那開得嬌豔的玫瑰在等著她不成?這裏是天然的園地,沒有架著頂棚的溫室,自然也不是有顛倒季節盛放的花苞。
她手中握著從地上撿來的褐色的枯敗枝幹,那上麵的本該紮人的尖刺也隨著美麗的花朵一起凋落了。她聽園丁說過,若要在來年的玫瑰生的好,在秋季,就要把這些前年開敗的根植除掉,埋入土壤之中,成為第二年玫瑰的養分。
前麵的花朵無論費了多少心力去開得嬌美,時間一到,仍然逃脫不了衰敗,被人掩入土中,成為來年的花泥。
盛放的時間是如此短暫,就如同愛情。
可是玫瑰和愛情,卻成了女人心中追求的夢。明知短暫飄渺,還是死死守望著不放。
公公為死去的婆婆種下這滿園玫瑰時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可惜死去的人,永遠也看不見了。她又想起還有她的父親,他們都是癡情的男人。可惜的是,一個是死別,一個雖然就在身邊卻還不如生離了好。
為什麼魏呈沒有遺傳到他父親那樣的基因呢?若他能這樣愛她一回,她發誓,她一定會健健康康,專心一誌的陪他到老。
小路上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她猛然回頭,晶亮的眼眸卻在看清來人時,蒙上了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