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日子裏,兩個人都沒有去提那三年的事情,那空白的三年,就像禁忌一樣,不能觸碰。它也像一張網,像一麵牆,像一個隔膜。有很多時候,我們總是為了心中的驕傲,不去問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為什麼做了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事,仿佛一旦問了,就是輸了,一旦問了,才是真的受了傷。
有時候在院子裏碰到,在B大的校園碰到,他們隻是公式化地笑笑,然後擦肩而過。
卻彼此都明白,擦肩而過的傷。
這是真正嚐過擦肩而過的人才能體會的心顫。帶著苦澀中的微甜,絕望中的渴望。
去年冬天和寧寧分手後,言格沒有再換女友,正牌女友一直是爾雅,當然平時也不忘招惹桃花。寧寧卻依然和他保持著不錯的朋友關係。
言格似乎真的變的風流成性了,而爾雅也從沒怎麼去管過他。
兩人相敬如賓,是學校出了名的情侶。
隻是那日寧寧問他:“你怎麼搬回家住了?”
他卻笑笑,無法回答。
也許隻是為了每天看著她安全到家,也許隻是為了晚晚看到她房裏的燈光才得以安眠,也許隻是為了聽聽她的琴聲,也許隻是為了每天多見到她一麵,也許隻是為了那一麵的點頭微笑。
寧寧自然是知道的,她是他看中的聰明的女生。所以他不用費心去說,相信她也能懂得。
十四歲那年秋天在溫家,偶然知道了溫老對言家的計劃。他就像突然長大了,想到了很多以前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和尹瑟,畢竟不是普通的發小,無法做那簡單純真的青梅竹馬。他們一起長大,可是未來充滿了風波詭譎,一步之差就能翻天覆地。
他的心思隱藏的極深,卻無法在尹瑟麵前假裝。他擔心終有一日會被溫老銳利的眼神發現,隻好借口讓爺爺將他接回言家。可是此舉終究還是引起了溫老的疑心,酒吧大火案自然沒有那麼簡單,即使尹瑟不救溫明揚,場中自有人會去救,而他,本是注定要死在那場大火中的。可是尹瑟的不顧一切,卻在死神手裏救下了他。
十六歲時溫氏的上市,讓他看到了家族的希望。他開始研究股市,並用散股買進溫氏的股票。快速進步的同時他也忍不住驚慌,在他和溫家終將一戰的時候,他該將尹瑟置於何地?
內心的矛盾讓他備受煎熬,連帶著對尹瑟也冷淡了去。
可是沒有等到那一天,溫父之死,溫老雷霆之怒,他以為溫老一定對他恨之入骨,決定對言家提前發難,他甚至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可是尹瑟再一次穩住了情勢,卻犧牲了自己。
她將自己流放,再也沒有跟他聯係。他從開始的日日期盼到後來的望眼欲穿,終於心涼了,也明白他們已失去了可能。
他遊戲花叢,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她,她卻在那次交流生見麵會上出現。他才知道,這些年來,她是去了維也納。
她的小提琴已經非常好,她還帶回了和自己很像的男生遲宇。
那一刻,他在想,她是不是也非常想念他呢?不然怎麼會跟一個和自己那樣相像的男生在一起。
那一刻,他心中充滿了甜蜜和失而複得的喜悅,他彈起她喜歡的舒伯特,想起了丟棄在記憶塵埃裏的點點滴滴。
可是後來漸漸地,他發現她和遲宇之間沒有那麼簡單。異國他鄉,人人都是孤獨的,遲宇能給她的,遠比他為她做過的要多。
而他隻能觀望。
直到她說:如果你賭的是我的愛情,那麼你當然贏了。
直到她說:我從不諱言我對你的感情。
可那時他才明白,自己和溫家的一戰,尹瑟將會受到何種傷害。溫家是她的家,是她的根,而他,是她的愛,是她最重要的人。
必須要二選一的話,那他為她選了家。他願意一生隻愛她一人,卻不能自私地讓她沒了根,不能讓她被世人稱作不孝。
交響樂團的平時訓練一般不需要言格參加,畢竟鋼琴不屬於樂團。隻在大大小小的表演排演鋼琴協奏曲時,他才會出席。
遲宇和溫尹瑟就像真正的知己一樣相處,配合默契,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卻一直沒有進展,比一般人親密,卻隔了一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