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竹子炸開了……”天葵回答,開始眼望四周,經過短暫的調整,把夢境和現實區分,好一會兒才總算完全回到現實。
鞭炮聲還在繼續,若嫣起身掀開掛在門口的“簾子”{破布},看遠處已有一絲曙光,雨也停了,整個大地都包裹在雲霧裏,好像遠離了曾經的喧囂,置身於另一個空間,時遠時近的鞭炮聲加重了虛無縹緲的感覺,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如果不是天葵從身後擁抱住了她,使她感覺到他呼吸出來的溫暖氣息,她還真以為自己在這鞭炮聲裏漂泊流浪。
“地方還是昨日的地方,土窯還是昨日的土窯,人還是昨日的人……我們沒有那怕一點點的變化!”若嫣幽幽的說!強烈的失落感填滿了胸膛,眼前的環境讓人壓抑,窒息!
“有變化的……”天葵在她耳邊輕聲說:“今天停了昨日的雨,你看——今天的豆粒脹滿了昨日的豆殼,你聽……鞭炮聲也沒有了,它飄走了,去給更遠的人聽了……聲音也會流浪,也會走遍天涯海角……來……讓我來幫你梳理昨日的麻花辮子……”
“嗯……世上萬物都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模樣……”若嫣從天葵懷裏掙脫出來,細細的又把天葵看了幾遍,他也不再是昨日的他,雖然沒痕跡,但他也在改變。“昨日的小天葵今天也會作詩啦!”
天葵解開她的紅頭繩,打開昨日的麻花辮,從若嫣手裏接過木梳,邊給她梳頭邊說:“當然了,你帶回來的詩集我可都讀了好幾遍呢!真香……這是天低下最好,最奇怪的頭發,為什麼每次一碰到就會叫人心跳?!有一件事過多久都不會變……”
“……每次你不碰到它心也同樣在跳……啥事啊?”若嫣笑了,她問。
“不一樣的!看見你,它跳的就不一樣了——我想給你梳一輩子頭——這件事不會變!”
“哼!不可能,昨天你不是還要碰運氣去當壯丁嗎?”
“下次你來的時候把吳媽的菜刀拿來——”
“幹啥子用啊?咱倆要在這裏單獨做飯嗎?”她臉紅了……“難道你打算一點兒彩禮都不送——就直接過日子嗎?”
“我也想那樣!我想你……想讓你用刀把我砍成兩半——一半去為你打仗——一塊留下來給你……”
“給我幹什麼……?”
“給你梳一輩子頭發……”
“好……我回家拿吳媽的菜刀……幹脆……幹脆讓吳媽來砍吧!?她力氣大,把我也砍成兩半!”若嫣望著遠方,天已大亮,霧氣在逐漸消散,現實世界又重新向他們圍攏過來,加重了他們的憂慮!“一半隨你去打仗——一半……”
“剩下一半做什麼?”天葵開始給她紮麻花辮子,笨手笨腳的!
“剩下一半……你去縣城買鞭炮……”若嫣偷偷的笑……
“買鞭炮?”天葵迷惑不解,辮子真難紮阿!說實話,他真笨……
“買鞭炮——放鞭炮——迎新娘——傻子!哎喲……我的頭發,你把我的頭發怎麼了?”
事實上不怪天葵,是她在說到“迎新娘”的時候猛的一低頭……她竟然忘記了笨笨的人兒在給她梳頭……
“對不起……我不懂為什麼要放鞭炮……剛才的鞭炮嚇著我了……你知道我沒有成過親……這是……算了,我重新幫你梳……”天葵語無倫次。
“剛才的鞭炮聲嚇著你了?”若嫣問,她想到了鞭炮聲剛響起時他的模樣。
“鞭炮響時我正好在做夢,你一身紅衣……著火了,燒到了竹子……”天葵對夢境依然心有餘悸。
“好好給我梳頭吧!做夢娶媳婦的人……”她像是責怪,可又明明在笑!“連鞭炮聲都怕,還要去打仗?!”她說著又向遠方望去,不遠處,巧嘴八哥向這邊走來。
在拐過通向土窯的小路上時——就是若嫣碰到抬著紅箱子的那些人的地方!由於走的過於慌張,巧嘴八哥摔倒在路邊的草叢裏,硬生生砸在了毫無防備的青蛙身上,當時它正躲在草叢裏麵為感情的事情而煩惱,不曾想被巧嘴八哥把它砸個半死!事後據躲在旁邊等待食物的蟾蜍{就是癩蛤蟆}斷斷續續的回憶——當時青蛙小姐被突如其來的泰山壓頂砸得差點斷了氣,躺在和她同樣歪倒的青草裏呻吟,都露出了白肚皮!伸腿瞪眼老半天才緩過來——而巧嘴八哥——那個傷害到人家的人,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說!匆匆忙忙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