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凜凜十四歲的生日到了，但她連吃個蛋糕敷衍的心都沒有。因為吹蠟燭時隻有她一人，切蛋糕的時候不會再有兩雙同樣充滿溫熱的手幫她。
一大早開機，竟然有一條短信。
“生日快樂。”周恣陽於00點00分發送。
握著牙刷的手不覺用力，鏡子裏她的臉竟然有一絲柔和的弧度。
在清晨的公交車站趙凜凜看到了自那次不歡而散後久未謀麵的媽媽，看著熟悉的車停在自己麵前，趙凜凜扯下耳機，周傑倫慵懶的嗓音立刻被晨時的喧囂替代。“凜凜，媽媽送你去學校吧。”女人攥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用力，盯著她發白的關節半響，趙凜凜坐進了副駕駛。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的一舉一動也會讓這個養育之恩大於天的女人緊張不安。
趙凜凜扭過頭，細數飛馳而過的樹木。
“凜凜，生日快樂。我知道你爸爸你不在，你不會樂意過這個生日。但你的生日禮物，媽媽不會欠缺的。”趙凜凜懷中多了一個袋子，她低頭，上麵印著的logo讓她覺得有些刺眼。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心裏的傷害可以用物質來彌補，這樣好似給了他們堂而皇之繼續相處下去的理由。因為彌補過，所以不相欠。
即使全世界都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謝謝媽媽。”趙凜凜沒有特別的喜悅，隻是靜靜的將袋子收起來。
最後一道防線，她會小心翼翼守護著。
一堂物理課下來，趙凜凜竟然心煩意亂，同桌飛快翻閱書本的聲音在她心裏儼然成了懸之不去的刺激。
自己隻是被長眠千年卻仍留給後世子孫綿延不絕惡意的牛頓和阿基米德，以及他們空前絕後的科學創造力給擾亂了心緒而已。
趙凜凜如此安慰自己，但她在教室裏莫名逡巡的視線卻落在了周恣陽的頭上。以及他身旁努力凝眉肅穆卻難掩其中笑意的女生。
周恣陽拿著草稿紙，匆匆畫著什麼，不時抬頭以確保她能跟上自己的講解。沒有明顯的笑容，但他的側臉卻被燈光鍍上莫名的柔和。
趙凜凜一直清楚，和他名字不同，周恣陽一直是儲存著太陽能會發光的男孩，溫和幹淨，並不恣意。而她自己正如其名，凜然地關上了通往外麵的門。但卻總是忍不住想要偷窺門外的改變。
一如既往的，隻有她變了。或者說周遭變化的一切，被她選擇性丟在了心裏最深處。
譬如此刻，她隻能低頭戴上耳機來匆匆掩飾心裏莫名翻騰的情緒，正如她最愛的酸辣味方便麵一樣，打翻了呈在心裏。
嗆得她鼻頭一酸。
趙凜凜破天荒地在天籟般的鈴響那一刻起身，雖然她耳裏一直飄蕩著衛蘭輕柔的嗓音，提著早已收拾好的書包走了出去。“趙凜凜……”身後好像有微弱的呼聲，迅速淹沒於刹那喧囂四起的教室裏。
回頭望了一眼，沒有可疑人選。大家都埋著頭計劃今晚熬夜的內容，或者是大聲叫嚷著抱怨老師留下怎樣沉甸甸的作業。而趙凜凜站在門外，夜幕上的彎月灑出的清冷光輝將她溫柔的籠罩起來。
恍然間，她有一種睥睨眾生的感覺。這樣冷淡地看著他們鮮活的青春。“趙凜凜！”少年略帶喘氣的聲音闖進了趙凜凜此刻的無聲世界，她抬頭，周恣陽鼻尖滲出的幾滴可愛汗珠竟讓她的表情柔和了下來。
大概是為了追上來，周恣陽的毛衣帽子從校服裏冒出來，毛茸茸地搭在左側。趙凜凜想笑，看到周恣陽難得一見的狼狽樣子卻漸漸沉默。
聲控燈因為許久沒有動靜暗了下去，身在黑暗的瞬間，趙凜凜伸出手去，將他搗亂的帽子重歸於位。再次在燈光下麵對麵時兩人都有些許尷尬，趙凜凜覺得指尖微微發燙，周恣陽輕咳一聲，“走吧。”
沒有問為什麼，兩人就這樣自然而然地並肩慢慢走下去。好像那長達一年的空隙沒有存在過，再見麵時他們就這樣巧妙地回到了原點。
眼看著已經過了分岔路口，周恣陽還有一直走下去到天涯海角的意味。趙凜凜不得不出言叫他，周恣陽轉過身，摸著頭發羞赧地笑出一口小白牙，“隻是好久沒有這樣安靜和你相處過了，我總以為是在夢中……”
屬於夜晚的涼風直直吹進了趙凜凜的心裏，輕且柔。她沒有告訴周恣陽，舍不得按下暫停鍵的還有她。踩著周恣陽的影子前進，看著前麵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她的心裏竟然也蜿蜒出不舍來，可是她比他始終清醒。
周恣陽從小到大都是萬丈光芒般的人物，他本來的謙和親近卻讓他擁有了跟誰都玩得開的人氣。想到自己曾讓他在內疚中輾轉煎熬一年，趙凜凜無法不動容。
“生日快樂，凜凜。”周恣陽從書包裏翻出一個小本子，上麵是比著剪刀手的萌神喬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