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交疊,趙凜凜就是忍不住盯著前方開車的中年男人。那個聽了自家兒子的解釋,毫不猶豫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車此刻還在全力加速中的男人,就是把她父親送進監獄的第一人。
但是想著此刻還在醫院裏的老人,她咬咬牙也就上去了。周恣陽看上去比她還緊張,拚命地用餘光打量著趙凜凜,額角上細密的汗也證明了他有多努力在假裝自己是在看左側的風景。
這兩人怪異的表現被看向後視鏡的男人全部收之眼底。自家一向雲淡風輕的兒子此刻居然有這樣的表情,真是開了眼界。
不過這個小姑娘看人的目光有點滲人。
“趙凜凜。”周恣陽突然下定了決心一樣叫她,很鄭重的語氣。她終於從盯著周父的沉思中回過神來,扭頭看著周恣陽,“恩。”“命數難定,但人心可感。”
一種奇異的暖光在他眼裏流轉,就直直地滲進了心裏。趙凜凜點頭,“恩,我信。”
此刻過往糾纏都不重要了,她隻想再次握住那雙紮人卻溫暖的手。
趕到醫院二樓,趙凜凜一眼就看到了急診室外的媽媽和劉叔叔。也不管兩人此刻的手交握得多緊,“還有多久?”
“一個小時吧。”母親的口吻帶著些許哭腔,眼睛泛著疲倦的紅。趙凜凜點點頭,看似平靜地在對麵的長椅上坐下。隻是用力交疊的雙手間的手機棱角有多刺人,她自己才知道。
突兀地一聲震動,把趙凜凜從被消毒水包圍的不適中驚醒,彼時她腦袋裏全是千萬種壞的可能在交錯出現。
“趙凜凜,你會是被上帝眷顧的孩子。”
雖然是陌生的號碼,但是不難猜到是誰這樣細膩地捕捉她的心思。趙凜凜下意識抬頭看對麵的男人和女人,他們並不知曉她的打量,隻是齊刷刷地看向緊閉的急診室大門,她能看到相同的緊張在那兩雙眼睛中圍繞不去。
被上帝眷顧的孩子嗎?上帝帶走了她的爸爸,好像送來另一個可以讓媽媽依靠的肩膀。
她沒有回短信,隻是盯著地板默默發呆。直到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遠的一聲響動傳來後,三人同時齊刷刷起身,朝著那道白色的身影奔過去,“怎麼樣,老人家沒事了嗎?”
被三張哭喪著的臉盯著,醫生倒退了一步,訕訕開口,“沒事了,不過老人家這個歲數。你們該準備迎接隨時可能到來的意外了。”
見慣了生死離別,所以麵前人雲淡風輕地說出來了。可是對於三個人來說,不亞於一根直直戳進心髒的刺。趙凜凜努力地眨眼,卻壓抑不了淚水漫出的趨勢。
連時日都不知道的離別,才是最可怕的。
她不要麵對。
趙凜凜正垂著頭朝前走,視線裏卻出現一雙灰色的運動鞋,不緊不慢地跟著她。轉身,周恣陽盯著她烏黑的眼珠,舔舔唇,緊張地開口,“你外婆沒事吧?”
昨晚送了趙凜凜離開後,周恣陽的父親破天荒地打聽起了他的事,“這個女孩子真讓我兒子緊張的很呐。”周恣陽收回視線,盯著笑的不懷好意的老爸,半響後發問,“爸爸,你還記得她嗎?”
“什麼記得?我以前見過這個小姑娘嗎?”周父撓撓頭,想再朝趙凜凜看一眼,空曠的醫院走廊卻失去了她的身影。
“沒什麼,回去吧。”周恣陽搖搖頭,摟著自己的書包發呆。爸爸這一生經手的案子何其多,但偏偏自己的父親就是害的自己和趙凜凜變成如今這別扭模樣的人。周恣陽也沒有責怪的意思,但命運好像真的就是這麼弄人。
“爸爸,如果我想挽回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我該怎麼做?”周恣陽還是忍不住求助自己從小到大的心靈雞湯。
“用心啊。說起容易做起難。”
麵前依稀浮現出趙凜凜猶豫的神色,周恣陽低頭編輯了一條短信然後點擊發送。
為了要到趙凜凜的號碼,他也是快被自己別扭的心思給弄糾結死。雖然他不想從目前和趙凜凜走得很近的景逸然那裏去要到號碼。可是目前擺在他麵前的隻有那一條路。
想著能和趙凜凜冰釋前嫌,周恣陽還是大無畏的去了,卻沒成想……
“什麼,找我要趙凜凜的電話?”被死死攥住的景逸然加大了音量重複了他的話,周恣陽瞪眼,左手捂住他的嘴。“小點聲會死啊……”但似乎遲了一步,左側的許沉月和易硯白都以一種“這人沒救了”的眼神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