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手再生(2 / 3)

宋幽茉好恨自己的無用,每一次都是如此,自己所有的防備與怒火,隻需顧洺輕輕一聲安慰,便能頃刻化為灰燼。

但這一次……

眼淚滾落成了溪流,幽茉張開氣得發白的嘴,狠狠一口,咬在了顧洺結實的小臂之上,口齒不清的控訴:“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對我?為什麼,為什麼?死顧洺,為什麼?”

猩紅的血和鹹濕的眼淚,在宋幽茉的口裏醞釀成無比苦澀的味道。

“幽茉寶貝兒不哭不哭,”被狠狠咬住的手臂不是不痛,顧洺卻不掙脫,反而同時用兩隻手臂,將淚水泛濫成災的幽茉憐惜摟入懷裏,低語重申,“她們是花,隻是花,我的幽茉妹妹,才是顧洺哥哥永遠的寶貝兒,唯一的寶貝兒……好了,幽茉寶貝兒不哭,洺哥哥請你吃最好吃的奶酪,好不好?”

“你為什麼不懂,我隻要你!”幽茉激動伏在顧洺胸前,淚水迅速濕透顧洺的名貴衣衫。

“寶貝兒,洺哥哥一直都在啊。”顧洺溫柔環著幽茉,下巴抵著幽茉冰冷的額頭,言語依舊溫柔。至於那被幽茉一腳踹飛的紅衣女郎,他好似根本已經忘記。

“不在,不在!你根本不在!”一把推開溫柔如水的顧洺,幽茉直起身,揩幹麵上眼淚,忽然揚起手,狠狠一巴掌,輕輕落在了顧洺那張絕色麵頰之上。

四目相對,顧洺的眼神,依然如交往之初那般溫柔無愧,幽茉的目光,卻不再清澈明亮如昔。

幽茉想逃。

當初是約定了彼此自由,不婚主義的顧洺,才點頭同意交換婚戒。而今是她違背約定在先,怎有理由去指責他賞花風流。

終是她太貪心了,要了婚姻還不夠,還要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一顆完完整整的心。

“對……對不起……”強顏歡笑,幽茉突然一吻,印在顧洺的左邊麵頰之上,故作灑脫輕鬆的道,“親親老公,晚上早點回家,我們一起過生日,一起吃奶酪,好不好?”

“好。”顧洺俯頸,輕輕一吻,溫柔落在幽茉額頭之上。

“那我在家等你。”

幽茉用全身所有力氣,維持著麵上的微笑,微笑打開車門,微笑離開法拉利,微笑轉過身,微笑用挺直的背脊,背對向這世上她最最心愛的老公顧洺。

背對著,微笑揚手道別,在大雨中微笑踏步,微笑踏回到自己空蕩蕩的車上。

除了微笑,她不知該如何在顧洺麵前,表演自己的灑脫。

若她足夠聰明,就應該盡快離開,離開這讓她傷心絕望的地方。然而,鬼使神差的,她卻微笑著重新打開車門,微笑著僵立雨中,微笑著看她心愛的老公,如何在一柄花折傘下,優雅彎腰,紳士般扶起那趴在地上的假臉新歡。

心好痛。

痛得好似,有那麼一根針,一點點一寸寸,往心髒裏直直的紮,疼痛得連呼吸都要停止。

可奇怪的是,心裏越痛,宋幽茉臉上的微笑就越是放大。

恨!

宋幽茉突然覺得好恨!鋪天蓋地的恨!就像四周這鋪天蓋地的雨滴!

為什麼她可以縱容顧洺至斯?!

為什麼她要愛慘了這個顧洺?!

顧洺是誰?不過是一個人名,不過是一個人,一個男人,何德何能,能讓同樣出類拔萃的宋幽茉,愛到這般田地!

不愛了!

不愛了!

哈哈,她決定不愛了!從今往後,她再也不要愛這個叫顧洺的男人了。

副駕駛上的兩份奶酪,被幽茉大笑著拿出,扔在了滿是泥水的道路之上。撒著歡,幽茉甩開腳上礙事的鞋,真如發了瘋一般,腳踩那兩份奶酪,獨自在冷雨裏又蹦又跳,又哭又笑。

“她瘋了?”假臉女人虛弱依偎在顧洺懷裏,又是憐憫又是暗笑。

“也不是第一次。”顧洺微微蹙了眉。哭笑過後,幽茉依舊是那個幽茉,依舊會帶著笑臉,等他回家。

歌正酣,舞正歡,彎彎拐拐的胡同裏,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一輛疾馳摩托,撞進了幽茉眼簾。

刹那之間,正跳著舞的幽茉,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輕了起來,像翩躚的蝴蝶,在風雨裏起舞。若此刻身上穿的是舊時輕紗長帶的飄逸舞衣,幽茉想,此刻飛身而起的她,一定是美的,絕美的。

冰冷的雨水,被染成了鮮紅之色,像一道豔麗的虹。

飛舞的彩蝶啊,為什麼隻是孤零零的一隻……

“——幽茉!”

冰冷的雨水中,她仿佛看見顧洺驚慌失措的臉,仿佛聽見顧洺驚慌失措的大喊,嗬,長這麼大,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顧洺如此失態。

痛得無法言語,似乎又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見顧洺正驚慌失措向她狂奔而來,嗬,真好,活了這麼久,從來都是她迫不及待奔向顧洺,今天頭一遭,竟然看見顧洺不顧一切奔向她。

是幻覺?還是美夢?

難道真的下紅雨了嗎?

是啊,好似真的下紅雨了。

但為什麼會下紅雨呢?

許多許多,幽茉已經來不及去思考。

隻是那紅色,大片大片紅的,鋪天蓋地的紅色,仿佛讓她回到那日,和顧洺結婚那日,也是許許多多的紅色。

紅色的花,紅色香檳,紅色新人,紅色的雞蛋,紅色的蜜棗,紅色的被褥,紅色的……還有紅色雨,紅色的法拉利,紅色的妖嬈新歡……

恨,好恨!

撒手人寰那一刻,幽茉似乎隻感覺到了恨!

顧洺一歲生日那天,她呱呱墜地,然後認識相伴二十四年,再做三年夫妻,但最後,她卻從未聽到顧洺嘴裏的一個“愛”字。

恨,這叫她如何不恨?

恨這情深,怨這緣盡,恨還有許多來不及講清,講清她這一世,已經決定不再愛他顧洺……若還有來世,她和他,最好不相遇,更不要做什麼夫妻。即便真成夫妻,她也不要愛他,永遠不要愛他,永永遠遠不要愛他。

——

“救命啊,救命啊!王妃,王妃她,她她她,瘋啦!瘋啦!”

宰豬般的喊叫聲驚起籠中鳥雀,一位胸大腰細的豐滿女子,一閃破敗,嫩白雙手顫巍巍捂住頭頂,活見鬼一般,從溟王妃寢屋之中奔逃出來。兩個小臉煞白的青衣婢女,緊隨其後,連滾帶爬,討命似的,逃出溟王妃的寢屋。

“怎……怎怎麼了?難道王妃詐屍了!”

雙目瞪圓,聞聲之人無不汗毛倒豎,紛紛心顫琢磨。溟王妃要死不死躺在病榻上三個月,要說突然活過來發威作惡,那是絕不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已然斷氣的溟王妃,怨魂逗留不去,化作厲鬼,向那些個將她逼上黃泉路的活人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