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摸了沒幾圈,同村的遠方嬸子就找來了,她慌張的拉著我,說是我媽被打了。我當時的火立馬的就躥腦袋上了,家裏住的地方離派出所很遠,警察遠沒有我到的快。小時候,有人欺負我家孤兒寡母的,每當半夜的時候,我就會惦著磚頭砸他家的窗戶,從小就是那種誰敢欺負我媽,我就跟誰拚命。我能看著我媽媽被人欺負麼,不管她做的對還是錯,都不能有人欺負她。我一到現場,當時血氣就直往上湧,我媽媽頭上都是血,坐在地上,幾個嬸子大媽的在那扶著,我家的大門都被弄塌了,我隻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去。”
“那個負責任還站在我家院子裏理直氣壯的說著什麼,我當時是太衝動了,我叫了聲媽,我媽都沒睜眼看我,我走了過去,那個負責人走過來,大概是想和我解釋什麼,我一火,下手也沒個輕重,一腳就踹過去,背著我媽媽就往村衛生所跑。”
“我真的不知道那腳能有那樣的後果,我隻顧著我媽的安危了,後來我才知道,我媽媽是因為被那人推了一下,摔在地上,倒黴的是倒的時候磕在牆角上了,我一直在衛生所看著我媽,更不知道那人的情況,直到後來我被警察帶走,我才知道,那個被我踢的人,很嚴重,差點沒了命。”
“嗬嗬,很倒黴吧,我就無意中踢的一腳竟然會要了那人半條命,我的兩年半牢獄之災。”
“我被開除軍籍,被判了兩年,那個人有錢有勢力,也有的是手段,我那可是人身傷害,無論怎麼辯解,無論老太太怎麼哭喊,事實就是我把那人的肋骨踹斷了三根,內髒破裂,若不是搶救及時,那個人就死了。你說,我這幾年的訓練,怎麼就那麼有成效呢。”方謙有些自嘲的笑笑。
“這還不是最倒黴的,兩年就兩年,也沒什麼,兩年過後我就出來了,但我沒想到時間是那麼可怕的玩意。”
方謙突然的低下頭,把臉埋在路小時的發間,眼睛裏湧出潮濕的如同鹹澀海水的液體。
“我媽走了,竟然沒等我回來,她就走了。”方謙突然的就嗚咽出聲,那是他心底最深處的痛,無論如何也不能彌補的傷口。
路小時隻是抱著他的肩膀,像哄孩子一般的拍著他的肩膀。
“那不是你的錯……”
“不,那是我的錯,我錯了,我把自己想的太有用了,其實我就是一個沒用懦弱的人。”
“我媽得了胃癌,我坐牢以後發現的,你說命運怎麼就這麼狠呢,一點念頭都不給我們母子留。我媽真是一天福都沒享,她以為出息的兒子,以為是支柱的兒子,竟然沒用給她帶來任何希望,她該有多失望。”
“她去的時候,沒用告訴我,我是一年後才發現的,那時候我還為媽媽不去看我而發脾氣,但她就那樣沒了。我回去的時候,除了一個落滿灰塵骨灰盒,什麼都沒有留下,家裏的房子被推平了,早就被一大片的廠房替代,我那時候才真正的意識到媽媽說的那句話,沒了房子,去哪裏找家。她的一輩子,努力建築的家,就那樣被人推翻了,毫不留情。”方謙的淚不斷的從眼眶中滴落。
“你知道麼,到最後,她還在為我著想,她說對不起我,但天知道,我就是個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沒有我這個不孝子,她應該會過的好些。”
“這是誰也想不到的意外。”路小時摟著方謙,輕輕柔柔的說。“你比我好很多,我才是個混蛋,年少的時候,總是太過於自我而失去很多值得珍惜的東西,到醒悟的年齡卻再也回不去說一聲對不起……”
路小時想著從陽台上縱身而下的女人,想著那個總是對自己歎氣的上將。
但一切都回不到最初,這就是時間的毫不留情,它毫不留情的給了致命的一擊,然後讓你一輩子活在深深的悔恨自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