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麼?”路小時眨巴著眼看方謙,一臉疑惑。
“算了。”方謙已經不對路小時的白癡腦袋抱任何希望。“還聽不聽了?”
“聽聽,我家親愛的,怎麼不聽。”路小時說著朝方謙扮了個鬼臉。
“我家很窮,沒錢,於是我就出來打工了。”方謙說道。
“你家人呢?現在還在北方麼?”路小時問。
突然的,方謙就沉默了,很久沒有回答,路小時有些好奇,於是就抬頭看他。隻看見方謙麵色凝重的看著遠處,眼睛裏某些沉重的東西。
路小時覺得這個人,他現在很難過,但是她卻不知道怎麼安慰。路小時有些笨拙的伸手,輕輕的碰觸方謙的臉頰。
“怎麼了?”她柔聲的問,生怕重了,有什麼就會被碰碎,摔一地的碎茬。
“沒什麼,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方謙對著路小時笑笑,但那勉強扯出來的笑,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不想講就不要講了,那些難過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路小時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就像她自己一樣,家永遠是她的忌諱,總是刻意的去躲過那個話題,方謙也許用同樣的難言之隱。
“沒什麼,也不是不能講。”方謙這次沒有笑,他的表情恢複了平靜,依舊是淡淡的聲音。“我,沒有父親,記憶裏隻有母親撫養我長大,我的母親是很漂亮的女人,她很溫柔,也是堅強的女人,獨自把我養大成人。我一直覺得她很偉大,十八歲那年高中畢業,上大學是需要很多的錢,於是就和同鄉的一個同學打算報名入伍進部隊當兵,當時太小,想法也很簡單,隻想著自己想要為國家效力怎麼能被拒絕。後來才知道,當兵也需要走後門,我媽當時還因為這事求了幾回人,直到現在我都為自己的任性讓母親為難而感到羞愧。”方謙說,聲音依舊淡淡,但路小時能聽出他其中的難過。
“我能想象到你母親一定很美麗,這並不怪你。”路小時握著他的手,輕輕的說著。方謙低頭看了她眼,然後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就那樣進了部隊,一年後被選進飛龍特種作戰部隊,那時候覺得很牛逼,特種兵呀,雖然訓練苦些累些,但想想都覺得臉上有光,走在路上都覺得頭揚的比別人高,但後來才覺得那真是二,特種兵也不過是個小兵蛋子,實際上一點作用都沒有。”
“我在飛龍呆了四年,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年成為男人,那年我已經是中尉,組織已經決定留下我在部隊了,那是我是一個驕傲的擁有靈魂的軍人。”
方謙沉默了一會,看著遠處天邊的海鳥,接著說。
“那是我這輩子唯一辦錯的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錯事,我再無回頭的機會。”方謙說,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
“那次我回家探親,我記得是冬天,我穿著一身綠色的軍裝,覺得威風極了,我已經是中尉了,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小毛孩,我可以保護我的母親,這多麼可笑,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中尉,就妄圖改變一切,這很可笑是不是?”方謙說,他漆黑的眼裏滿是悔恨。
路小時沒有插話,她隻是靜靜的聽著,不時的伸手撫平方謙皺起的眉頭。
“年輕的時候,都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方謙歎了口氣。“我回去的第一天,媽媽還做了我最喜歡吃的豬肉燉粉條。她做飯真的很好吃,我這輩子吃的最好吃的就是媽媽做的。”
“那天我真的不該動手的,但我忍不住的就動手了。你知道的,這幾年工廠都移向了農村,這並沒什麼,但他們要征用我住的那塊地,我說賣給他們就賣給他們了,但老人的思想就是房子就是一切,老宅是絕對不能賣的,那就是老了無家可歸。我的母親很固執,她就和村裏一群老太太鬧開了,其實很多不是不想搬,大概是想多一點補償吧,畢竟丟了自己的家,他們就開始爭吵不休。女人吵架是很厲害的,不管多麼溫柔的女人。我那時並不想去理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媽叫我出門找公家理論我真是煩透了那些爭吵,你說人家給你錢讓你在城裏買房子,又不是什麼壞事都吵什麼吵,但我媽那人固執起來很要命,於是我就躲出去到同學家打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