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左右,這座城市常常遭到暴風洗禮,甚是怪哉。
周嘉嘉側臥在自己粉紅色床上,眼睛盯著桌櫃上擺著的相片。那是還處於兒童時期的自己和父母的合照。
她那時還是四歲大概。
那時候,她一回到家中,便有還是賢惠的母親備置好的晚飯,有責任擔當的父親溫潤人心的擁抱。吃飽飯後,一家人擠在不大不小的沙發上,收看電視台常播放的老電影,偶爾也聽些在街頭上常出現的老歌曲。
可現在這些隻殘存在她的記憶中。
周嘉嘉從床中坐起,然後躍下。連貫的動作中透著暴躁。
她打開同學錄,一直翻著。直到翻到一半的時候,她想要的終於出現。
那是戴慶森留下的一頁。
戴慶森在上麵除了寫出生年月日和其他個人資料之外,隻在留言板上寫著:“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學——戴慶森。”
不過十幾個字,像是他拚盡全力擠出來的話語。然而也逃不出所謂“祝福”之範疇。
桌子旁的垃圾桶裏,堆積著許多垃圾。裏麵有幾團從同學錄裏撕下來的紙。
其中,有鄭為的。
她像極端小氣的孩子一樣,奮出全力,也隻是為了守護自己心中所要的。
她無聲地落下眼淚。
就這樣,寂靜持續了足足有十分鍾。
“叮鈴——”
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響了一聲。是鬧鍾的提醒——現在已經六點,風暴似乎要席卷這裏。
別戶人家已經準備了晚飯了,但她的浪蕩母親,還不知所蹤。
周嘉嘉拿起手機,點入微信。
那個備注名為“語如”的好友,排列在第二行。聊天記錄是昨晚21:10分。是周嘉嘉說了一聲“在嗎”結尾。
排列在第一行的是一個藍熊貓頭像的人,備注名為“寄托”。
她正在給這個名為“寄托”的人輸入信息。
但刪了一段又寫一段,但又刪了。一直處在徘徊不定之中。
她很矛盾。
到底要不要呢?
他或許是自己現在苦悶的人生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錯過的話,可能遺憾終生。
可是,他假若拒絕了呢?——那麼也跟現在一樣,沒有任何改變,隻是照舊悲傷抑鬱罷了。
門外,聲音好像是從一樓傳來的——是母親!不,她還帶其他人回家了。大抵又是在酒吧裏勾引來的男人吧。
“嘉嘉,”母親的聲音從一樓刺進二樓的房間裏,聽聲音,好像是醉了,“等一下要記得去學校哦。要努力學習……!”
又是這令人厭惡的說辭。周嘉嘉被這句話激起了怒火,想要扔出自己的手機。
可仔細想了想,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開始嚎啕大哭。
刺耳的聲音卻不讓人厭煩,聽到之後更會是心生憐憫。但這聲音夾雜的窗外的暴雨聲、車流和水流、汽笛聲、過路聲、雷響聲,一齊滾滾消失在無盡的黑淵。
周嘉嘉拭幹自己的淚珠,還是鼓起了勇氣,終於給那個備注名為“寄托”的人發了信息。內容是:“我們能在一起嗎?”
一秒……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鍾……
五分鍾……
十分鍾……
突然,屏幕上久違地亮出新信息抵達。
周嘉嘉驚喜地查看,然而不是“寄托”發來的,而是前幾天剛加好友的、備注名為“鄭為”的人。
他發來一句話:“我喜歡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