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城城門,駛過一架直奔未央宮的車架。
未央宮門一到,早在門口便有一隊宮裝侍者在道旁侯著。張嫣極少來過未央宮,心情不由大好,便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惹得車夫侍者大呼“誒呦!”
她四周看看,雖是冬初,但長安的天還是平靜又開闊,日頭還有不少熱度,穿過層層疊疊的雲翳,在青色宮牆之際遊蕩。
張嫣被他們帶著,漸漸向宮深處行去。
張嫣一路上窘於人傳宣平第一閨秀的名號,再說她原本性子也不是開朗的,靜默著不敢放肆,但她卻實在有唱一曲宣平小調的想法,就是母親常教她的那首。
這時張嫣年值十一歲,雙臉還有些肉乎,正是少女該有的一些嬌俏,臉上最絕妙的還是一雙大而靈動的杏眼,便是這眼睛,便給人平添了無數風采。她今日特意擇了一套如桃瓣之色的衣裝,平時最愛佩戴的鑲玉簪上也雕著桃花樣式的芙蓉玉,胭脂也淡淡抹了層,摒去張嫣渾身嫻雅的氣質,也真顯得她豔麗。
侍者停在朝陽殿門外,小心秉人通報,少頃便有人傳張嫣進去。
張嫣除了外祖母很疼自己外,再也在模糊的童年記憶中尋不到其他的線索。還有一條——兒時她總覺得外祖母身上帶有一股難以接近的威嚴,那威嚴又是與母妃不同的,母妃的威嚴隻是對於外人,而外祖母的威嚴是由骨子裏向外透出的。
張嫣還是思忖著自己想多了,畢竟打量打量自己還是幼稚模樣。
那外祖母,當朝呂太後正襟危坐,見張嫣前來,待她跪禮後,呂太後招了招手,叫張嫣坐著她的身旁。
呂太後摩挲著張嫣的手,又掐了掐張嫣的臉,道:“我們的小嫣兒長大了!馬上就可以嫁給人做新娘子了!”
張嫣隻當是外祖母在與她開玩笑打趣她,隻是羞赧又帶些尷尬的道:“嫣兒還小,這這些年隻期望陪著父王母妃身旁。等到嫣兒大了,再等著外祖母給尋個好人家。”
呂太後並不說話,隻是看著張嫣,眸光卻又不隻是祖母對外孫的疼愛,含了好些別的東西。
張嫣有些個拘謹,隻好侍候了呂太後用茶。呂太後也有意把話題岔開去,祖孫一言一語,一人道常山,一人話長安,卻是極聊得來。連著幾日不展愁容的太後也笑了許久。
“吃些!”呂太後將案前小點向張嫣推了推,道:“那些人新做出來討哀家喜歡的,吃多了膩人。”
張嫣小心撚起一塊,用袖口掩住嘴,一口一口把那塊糕點送去肚子裏。
母妃一早便說過,她不喜歡長安,隻喜歡趙地。但若要來到長安,必然要嚐嚐這裏的飯菜糕點,即使是普通人家烹飪的,也別有一番味道。
那糕點確實有些甜膩,習慣常山菜點的張嫣自然有些不習慣這味道。但這糕點味道也確實新奇,張嫣也難以在麵上掛住欣喜之情。
“可見過你舅舅了嗎?”皇太後親切的問道。
“未曾,想著日後總是有時間探望的。”張嫣據實回答。
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皇太後半晌才悠悠企口:“日後,是會常常見到。”頓了頓,無奈地歎了口氣:“若將你聘為本朝皇後,嫁與你的舅舅,你可願意?”
張嫣頓時有些發蒙,睜大了雙眼望向太後,卻望見太後一雙有些赤紅的雙眼,一時間想說的話都無法說出,抿了抿唇,道:“皇祖母為何這麼講?”
皇太後也想說些什麼,可終究是有意吞了回去,隻是道:“嫣兒,你還是太小……”
張嫣這次第隻是戰戰兢兢的跪坐,好像一放鬆就要伏倒似的。
這是張嫣才猛然想起,今日進宮前母妃的眼神為何奇異的充滿了愧欠,說出的話些磕巴極了。
張嫣且希望這話隻是與她商議的,心裏卻慌亂極了,充斥了不好的預想。她也隻好將頭埋地再低些,靜默的一言不發,確乎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皇太後又長歎一口氣,這一口氣隻在張嫣耳中沉重無比,她揮了揮手,道:“小嫣兒,為難你了,回去休息罷!哀家與你母妃再商議。”
張嫣呆愣了許久,這才反應是要退下。好容易醒過味來,雙腿卻不聽使喚的停滯著。似是掙紮般的站起,行了禮,才漸漸向殿門口挪去。
張嫣徑自走向宮門,卻無意間經過了青鸞殿。傳聞那裏便是往昔戚夫人的住所,可惜如今戚夫人下落淒慘,這青鸞殿也被太後封了住,環了一層侍衛看守。
張嫣駐足,本能地靠近,想繞開侍衛進去看一看,可惜呆愣了很久,一陣陣莫名的心驚,想了想終究不敢,便又放棄了。
坊間又有傳聞,這當年戚夫人封位時,對曾經的漢高祖說過:
“恕妾不敬,若非陛下為君,妾為臣,妾定當與陛下享永世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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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埋怨進程太快嘍~小嫣兒也是滿無奈的呢
後文的視角差距有些大,整個故事的張力也會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