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會是誰？”趙大勇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嘲諷。
清荷的訝異更濃，以一種誇張的審視態度上下打量著他，嘴上也開始嘲諷，“你是我認識的趙大勇嗎？該不會是被人剝皮重造了吧？”
她認識的趙大勇一向憨厚老實，雖是普通士兵出身，卻驍勇善戰，戰功顯赫。這自然贏得一向惜才的父親的重視，還把長女下嫁與他。
隻是，眼前的這個趙大勇怎麼覺得如此陌生，身上的淳樸厚實不見了，反而多了份孤傲與淩厲。
五年的總兵生涯，竟會使人的性情大變？
“清荷倒是沒變呢，一張利嘴還是如此地不饒人！”趙大勇倒是好脾氣地繼續笑著，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若不是他眼中透出的冷意，若不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清荷真得要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簡單的趙大勇，那個疼愛她的姐夫；她也會立即上前挽住他的臂彎，一聲聲“姐夫”地叫著撒嬌。
隻是，他不是了。
清荷的眼前升起一股霧氣，透過模糊的眼簾，她看到一把鋒利的長劍直直地向自己的胸前刺來。她還不及思考這是真實，還是自己的幻覺，撕裂般的疼痛便從胸口傳來。
看著刺穿胸膛的那把劍，清荷有些難以置信。把眼光重新定在趙大勇的臉上，她本想看到一絲不忍，一絲愧疚，但是，她還是妄想了。
趙大勇的臉上掛著決絕的狠唳，握劍的力道未減，猛一抽手，長劍便從清荷的胸口處拔出。
“啊！”
清荷痛呼，手捂著傷口跪倒在地。
“為、什、麼？”清荷用力地從口中抽出一口氣。
趙大勇忽地轉身，紅著眼睛瞪著她，聲音卻平淡無波：“皇上已經知道你失蹤了，知道你多次出現在不同的青樓，知道你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撕破衣衫……你道你的貞潔牌坊還能保得住？三家的聲譽好能保得住？翎展手中的兵權已經被暫收，爹爹被迫閑賦在家，德妃娘娘管理後宮的職權也被瓜分……這你還不明白嗎？皆因你，有、辱、聖、恩！”
所以，便要她以死謝罪了嗎？
“我且問你……”清荷強忍著胸前心間的雙重疼痛，拉住他的衣擺：“爹爹與，姐姐是否知道你……你的作為？”
趙大勇的身軀一下變得僵硬，眼神開始閃爍。
“回答我！”清荷聲嘶力竭地對他吼道。
趙大勇甩開她的手：“是！你，自生自滅吧！”
沒有回頭，他昂首闊步地離開了，身形一如清荷記憶中的那般矯健。
清荷奮力地由趴伏改為仰躺，嘴裏嚐到了眼淚和著鮮血的味道。
她的十年啊！她為了那個沉重的榮譽，背了十年的枷鎖，到頭來，卻落得個屍落荒野！
清荷想大笑，隻是喉頭發出了些絲絲的聲音。仿佛是一縷幽魂在喚地獄使者來勾魂一般。
接著，頭上“呱”的一聲，似乎是烏鴉在呼朋引伴，它們估計也聞到了死亡的味道了吧。當初佛祖割肉喂鷹，看來今日自己要以屍飼鴉了，多麼大的功德啊。這樣也不錯，最後的一刻還有些可用的價值，比埋入低下忍受蟲蛀蟻咬的好，自己小半輩子似乎都活在墓穴中一般，可不想死後還要再進一次。
西北一些遊牧民族流行天葬，就是把故去之人的屍首放於沙漠之中，靜候天上兀鷹的啄食，看來自己也馬上要享有同樣的待遇了。就讓自己進入鳥類的腹中，隨它們自由自在地翱翔吧，再也不會有什麼束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