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瞥到了山頭與天幕之間的一絲光線,太陽要出來了嗎?
誰說過的,有太陽便有希望的。
那她是不是還有生還的希望?
清荷用了下力,想著翻身站起來,不想扯痛了胸前的傷口,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喘息了。
看來,這希望似乎是渺茫了。
而且,即便是活下來了,又怎樣?
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如此待她,世上最親的人也不想讓她活在世上,她活著有什麼意義?
她能去哪兒?逃亡江湖?天涯浪跡?想想都覺得好累。
她真得累了,眼瞼慢慢地合上,四肢開始麻木、僵硬。意識朦朧之際,似乎聽到一聲焦急的呼喚,卻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
夜色籠罩的威武侯府,一盞盞雲煙紗燈緩緩亮起。
長長的走廊上,霍將軍的夫人--齊容芳手中拿著點燈的火折子,踩著高高的圓凳,高舉著手,點亮廊簷上的燈籠。四個小婢在一旁靜站著,兩人手中提著燈籠,兩人蹲跪在地上,穩穩地扶著圓凳。
一個燈籠被點亮了,容芳望著透過輕紗透過的燈光,臉上透著欣慰。
在小婢的扶持下,容芳緩緩地從圓凳上下來,開始另一項“艱巨”的點燈任務。
侯府裏,回廊繁多,容芳每日晚飯後必做的事情,便是把進入她內院的那條回廊上的燈籠全部點亮。等完成這項工作後,便也到了就寢的時刻。
很多人都不理解,但容芳卻毫不在意,兀自堅持著,從不假手他人。
隻剩最後一盞了,容芳仍舊不慌不忙從從容容的,絲毫不失身份。
摘下燈罩,拿起火折子,點燈,罩上燈罩,下凳。
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地有條不紊,似乎是專門訓練過,比皇宮裏掌燈的宮女作得都細致。
容芳雙腳剛著地,一隻白鴿便撲撲楞楞地飛過內院高牆,直接進入了她的地盤。
她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掛起一絲了然的笑,淡淡地對著小婢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今夜不用伺候了。”
四小婢福了福身,便規矩地低首離開了。
進入內院,看到方才飛進的白鴿落在敞著的窗口,容芳走上前輕鬆地將它捕在手,卸下它腳上的信卷。
快速地瀏覽了一眼信上的內容,容芳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放著燦亮的光,卻似乎又深不見底。
翎展像頭被困的獸,深夜了,還在府裏來回遊走。
西北的動亂,在他幾年的鎮壓安撫下逐漸有了好轉,而皇上卻於幾日前,因清荷的失蹤而“暫時收歸”。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莫須有的理由!
清荷失蹤多日,皇上一不調查她失蹤的地點,而不追尋她的下落,三不追查綁匪的蹤跡。倒是在禮部尚書虞世傑的“挑唆”下,單刀直入地聲稱,她“有辱聖恩”,以此來削除霍、連、齊三家的勢力。好一個借刀殺人!
興許,清荷還是皇上派人給擄走的。就算不是,也授意虞世傑如此做的。
翎展一拳擊在牆上,心中憤怒不已。
這樣也好,他恰好可以趁此機會親自出去尋找清荷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