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甘人臣(1 / 2)

直至一艘四五丈高的艨艟旗幟颯颯地抵近輕舟之際,司馬季庭方才打了一個寒顫清醒過來,離席至舟尾捂手定睛一看便神態慌張地跌坐回原位自顧自叫道:“那是海匪孫泰的旗幟,他怎麼把戰艦開到洛河裏來了?”

“孫泰,中晉小朝廷新招安的淮揚水師大都督,掌管江東三郡四十二州的水師大權。此人今日神鬼不覺地出現在此,鐵定是想給他弟弟報仇罷了。皓昱殿下且寬心酌飲,此人是衝著我淩煙閣來的,讓寄奴一人會他便可。就方才殿下所慮我不妨再告訴殿下一句,終結司馬皇族的帝星已經降世成人。”素玉先生仿若對外麵斥耳的喧囂未聞未見,而寄奴得了一聲吩咐轉身按劍筆直地站在了舟尾凝視著這艘擂鼓喊殺震天的巨艟之上。

“帝星已經成人?先生不會是開玩笑吧,自古以來篡位莫逆之人多是天子身邊的權臣悍將,又或是外戚宗親勾結宦官所為,當今最有能耐和可能篡位的莫過於陳郡謝氏,還有一個鎮守荊州的桓大將軍。不知先生所說帝星可在此二人族中?”雖說司馬季庭一家是中晉朝廷衣冠南渡的犧牲品,但是事關他司馬一族能否繼續屹立天下士族之首,他豈能不多作勞心之問。

這邊素玉先生笑意滿滿正待作答,那邊忽然隻聽嗖地一聲,一支掛著鐵鏈約六七尺長的鐵蒺藜穿蓬而入,若非一道白光揚起斬斷了矛頭,隻怕對麵正身直坐的司馬季庭就被此巨矛穿身而過。司馬季庭當即嚇得臉色發白俯倒在一邊久久不能開口,又聽江麵上一陣放浪的笑聲大作,一位蟒披金甲的少將軍拔劍指著身下不遠的輕舟厲聲喝道:“小賊無名,人都言你算無遺策,那不知你有沒有算到本將軍親率江淮水師三千前來索你狗命。”

“兄長!是我大意了,沒能攔住對方的冷箭。”素玉先生尚未應聲,寄奴便疾步近前捧劍滿臉懺愧地向他弓腰致歉。

“無妨,這樣的巨矛隻有攻城用的千牛巨弩才射得出來,孫泰驚了我的客人,你去把這矛頭還給他便是。”以寄奴的武功不可能攔不住一支暗箭,想來是風生霧起遮住了他的視線,素玉先生收劍入鞘後拔出這支入艙板三分的矛頭單抓在手遞給了寄奴。司馬季庭定魂細看之下此矛約近百斤之重,比得上成年壯漢胳膊粗,倘若此舟不是淩煙閣特製之品,換作一般的漁船小舟恐怕早就被此矛一箭穿得肢離崩析。

寄奴亦然單手穩穩接過平常人抓都抓不穩的兩尺矛頭猛地向頭頂一拋,旋即翻身躍上蓬頂淩空兩腳相送,即見原本要砸在舟尾的那支巨矛如得神力一般飛向那位少將軍。少將軍驚見之下忘了退步閃躲,一盤鐵鏈帶著飛龍爪忽然自甲板如黑龍一般閃電躥起,就在矛頭要貼到那位少將軍臉上的分毫之間,鐵鏈牢牢纏住矛頭往下一拽,那支巨矛瞬間石沉大海濺起三尺多高的水花。

“好妹妹多虧了你,你們這幫飯桶也不知道拉本將軍一把,要你何用?”少將軍回過神來轉身就對著身後的副將重重地踹了一腳,再要抬腳踹上去時有一位生得俊俏的少年郎撿起少將軍的寶劍麵無表情地遞過去說道:“哥現在不是拿底下人撒氣的時候,還是先為二哥的仇做個了結再懲罰高副將也不遲。”

“對對對,姓高的你現在就給本將軍滾下底艙劃槳去,這次看在容兒的份上先放你一馬,再有下次本將軍把你切成一片一片扔海裏喂王八。”少將軍孫泰揮舞著寶劍就衝連滾帶爬的高副將後背重重拍了一把,直起身來雙手撐著劍,額頭上汗珠直冒地扯著嗓門對下麵繼續喊道:“無名我兒,有種你就自己飛上來跟我單挑。今天不殺了你為我二弟報仇,我就跟你姓。”

“沒想到這海匪如此囂張,先生看來今天麻煩不小,我看不如有我出麵拿我堂兄廣陵王壓壓他。”司馬季庭聞言氣得發抖,隻恨像他這樣的軟囚之身不得佩劍出行,否則他必然要拔劍攀上甲板與那人理論一番。

“皓昱殿下不必理會此人,有寄奴在外候著他奈何不得我。寄奴你聽著,兩句話打發不了此人,就把頭的割下來送給桓衝當賀壽之禮。”素玉先生抬起袖來用食指擦了擦眉毛,另一隻袖子反手一掌將落入艙內的矛身拍落下水,繼而悅道:“殿下盡管寬心說殿下的,但凡殿下有所問,無名必盡力有所答。”單單這份臨危不亂的大智之象,不得不令如坐針氈的司馬季庭汗顏三分。

即便是隔著四五丈的高度,孫泰的耳朵照樣聽見了素玉先生用內力喊出的全話,心下指著烏蓬惱怒道:“奶奶的,兩句話就想把本將軍打發走?還大言不慚地想憑個娃娃割本將軍的腦袋,你真不愧是淩煙閣第一大白癡。無名我兒,既然你不想跟本將軍多作言論,那本將軍也不想在這跟你浪費時間了。李昱!”

“末將在!”一位黑甲紅衣的參將快步近前拱腰低頭作揖,大聲喝道。

“讓那八百弩手都給我推出來,今天本將軍就算不把無名小兒掀翻在海裏,也要用鐵矛將這破草船鑿出個千瘡萬孔。隻要無名小兒跳入水中,你就給本將軍帶六百水鬼下水捉拿他們。”孫泰大手一揚,巨艟靠近底層的位置哐當哐當一通響聲大作,一個個麵對著此舟的黑朧朧的圓形洞口迭次大開,一支支陳列在弩車上的巨大鐵矛被弩手合力推了出來對準了此舟。見此皆備,孫泰仰頭大笑道:“這回就是閻王爺也得收回你無名氏了,本將軍看看你到底是會飛還是會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