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旅俄散記(2 / 3)

此前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先生與酷愛收藏的陳經理有過幾次交往,此時一見陳經理竟像久違的老朋友似的,驚喜地大聲叫著:“哦,陳,你好!”上前摟住了陳經理的肩頭,親熱地拍打著……

得知我們的來意後,他讓助手將他幾幅得意之作擺在地板上,供我們挑選。幾經觀賞對比,我相中了一幅尺寸適中的風景油畫,他開價2000盧布,我還價1500盧布,他連連搖頭,並拿出一本精致的油畫冊讓我們看。那是一本俄羅斯優秀油畫家作品集,裏麵有他的照片、簡介和入選作品。他是讓我們知道,他是俄羅斯有名的油畫家,其作品是物有所值的,他寧可不賣,也不會廉價出售的。

無奈,我隻好按他出的價錢買下了這幅油畫,我們還合了影。之後,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先生拉著我的手非要跟我喝酒,我知道俄羅斯人酒量大得驚人,讓中國人難已招架,陳經理卻鼓勵我說:“去吧,老鮑視酒如命,他的酒是舍不得讓別人多喝的。”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先生一直把我拉到他的小屋裏,小屋有些淩亂,到處是書籍雜物。我們分坐在單人沙發上,他從旁邊的書櫃裏拿出一瓶白酒放在茶幾上,那酒竟然是一瓶“北大荒”60度白酒。他將兩隻足有二兩大的酒杯斟滿,衝我一舉杯,生硬地用漢語說聲:“幹!”一仰脖,一飲而進。我端著酒杯有些猶豫,見他正用灰蒙蒙的眼睛盯著我,我隻好一咬牙也幹了。倒第二杯時,我比畫著告訴他,想吃點東西。

他很快明白我的意思,二話不說,動作麻利地從櫃子裏拿出半截熟玉米棒,鋪一張紙在茶幾上,然後用小刀將玉米粒削切下來,孩子似的一粒粒用手抓著吃,並示意讓我也吃。我表示不能再喝了,他也不勉強,自己將酒瓶握在手裏,不時地上一大口,嘴裏噝噝哈哈,很愜意的樣子。他興奮地對我比畫著說:“我會到哈爾濱太陽島辦個人畫展的。”我不管他能否聽懂,借著酒勁大聲說:“我請你喝哈爾濱啤酒。”走時,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先生晃晃蕩蕩地一直把我們送出藝術博物館大門,我發現他手裏的酒瓶已經快空了。

一晃三年過去了,直到今年6月,我見到來哈爾濱參加第21屆哈洽會的陳經理時,不經意間提起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陳經理有些感傷地說:“他已經不能畫了。他本來就好酒,加上他的畫要價高,自然銷路不好,生活就陷入困頓,他就更加酗酒,以酒消愁。今年春天又得了腦血栓,手都握不住畫筆了。”聽了陳經理的話,我不禁心情黯然,想起他曾經眉飛色舞地講要到哈爾濱太陽島辦個人畫展的情形,如今看來他的願望很難實現了。

在為他深感惋惜的同時,我想,如果再見到這個可愛又固執的鮑?戈斯維恩柴夫先生,我一定好好和他嘮嘮。

然而,我又能和他說些什麼呢?

在柳巴·米娜家做客

列寧斯克耶是俄羅斯遠東著名的邊陲小鎮,屬俄聯邦猶太自治州,與州府比羅比詹相距130公裏,距首都莫斯科8400公裏,而與我國黑龍江同江口岸僅35公裏。俄貝阿鐵路和被稱為歐亞第一大陸橋的西伯利亞大鐵路均在此通過。這座隻有2萬多人口的小鎮,北靠布列亞山,南臨阿穆爾河(黑龍江),小鎮花草蔥鬱,恬靜安詳,美麗得像一座世外桃源。

米娜家就住在鎮內的康拜因大街上。9月的俄羅斯遠東地區已進入多雨的初秋季節,迷離的細雨下個不停。這天,米娜特意邀請遠東公司的中國朋友到她家做客。出於好奇,我在公司翻譯李鳳雲女士陪同下,驅車趕往與公司總部僅一街之隔的米娜家。李女士一邊嫻熟地開著車,一邊告訴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我說(俄羅斯是右位駕駛),春天的時候,公司員工小周開著拖拉機下地旋耕回來,見街邊一戶人家院子裏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正吃力地用鐵鍁翻園子,小周就主動用拖拉機幫她旋耕,隻用十幾分鍾就把園子弄得鬆軟平整。老人要給小周錢,小周不收,留小周吃飯,小周推辭了。這位叫柳巴?米娜的老婦人很感動,連呼:“中國人,哈拉少!”此後,米娜不僅和鎮上的中國人成了朋友,還向左鄰右舍講述中國人如何好……

同大多數俄羅斯普通居民一樣,米娜家的宅院周圍也圍著一圈塗著綠色油漆的木板柵欄。寬敞的院子裏植有幾株山丁子之類的果樹,甚至還有幾棵細高的白楊和鬆樹,枝丫四橫,肆意生長。俄羅斯是個崇尚自然的民族,他們對園林很少人工修剪,任其自由繁生,從不搞人為的整齊劃一。即使在哈巴這樣的都市,街道兩旁的綠化樹幾乎都是純自然生長的,鬆樹林裏夾雜著樺樹、柞樹,高低不平,姿色各異,有百年古鬆,有纖細幼苗,近看遠望,卻別有一種情趣。

李女士下了車,按響了米娜家綠色木板門上的門鈴,片刻,一個戴著老花鏡的俄羅斯老婦人,扭著肥碩的身軀走出屋來,她就是米娜。米娜見了小李欣喜地叫了起來,拉住小李的手不住地拍打,小李用流利的俄語向她問候,並把我介紹給她,她竟也拉住了我的手,一起進了屋。

在門廊裏,大家脫了鞋,隻穿著襪子走在屋內的地毯上。米娜家大約有80平方米,雖是平房,但室內衛生間、浴室、自來水一應俱全。室內陳設簡樸,幾樣簡單的家具都是幾十年前的,地毯、壁毯也是前蘇聯時期政府發放的。客廳裏最引人注目的牆邊書架上一排排厚薄不一、略顯陳舊的書籍。據說俄羅斯普通人家都至少藏有幾百冊的書籍。

今年60歲的米娜原是鎮上的職員,退休後孤身一人,靠每月2000多盧布(合人民幣700元左右)的政府救濟金生活。雖然俄羅斯實行醫療、教育免費製,但不斷上漲的物價,仍使米娜的生活常常捉襟見肘,然而清貧的物質生活並沒有讓她放棄精神追求,她除了每星期到教堂祈禱外,其餘時間就是看書,而今眼睛越來越花,看書已有些吃力,平時的日子裏,米娜都是在寂寞中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