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
哈巴，想說愛你不容易踏上哈巴的土地，我的腳步變得沉重。
哈巴，是中國人對俄羅斯遠東邊疆區首府哈巴羅夫斯克的簡稱。
有點曆史知識的人都知道，哈巴這個地方原是中國轄地，唐朝時是伯力州黑水都督府的所在地，清朝時歸吉林三省副都統轄製。1858年春，以哈巴羅夫為首的一小股沙俄匪徒，以武力強行占領了這裏。據說這夥匪徒隻有區區36人，每人一匹戰馬、一杆火槍、一口鋼刀，光天化日之下，衝進城內，幾番廝殺之後，竟將這座駐守著近千清兵的城池攻破。俄羅斯人為了長久紀念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哈巴羅夫，就將這座城市以他的名字命名。現在這座有著80萬人口的城市，不僅是俄羅斯遠東地區的科學、文化、教育中心和重要交通樞紐，也是俄羅斯遠東地區最大的城市。
我們是從距離哈巴173公裏的俄羅斯猶太自治州首府比羅比詹乘汽車前往哈巴的，沿途領略了令人震撼的俄羅斯那厚重而蒼涼的廣袤大地，以及繁忙的著名西伯利亞大鐵路。汽車駛上阿穆爾大橋進入哈巴市區時，我沒有感到在中國城市中所有的那種噪人的市聲和壓抑感。這裏街道寬敞整潔，沒有高層建築，幾乎聽不到汽車喇叭聲。哈巴是一座園林化的都市，這裏最具特色的遊覽區是位於阿穆爾河畔的原始森林和大赫赫齊爾自然保護區，一望無際的蒼茫林海，古樹參天，其間生長著無數奇花異草、珍禽異獸，其宏大奇妙的自然風貌，令人歎為觀止。
城內有列寧廣場、共青團廣場、加加林文化休閑公園以及著名的遠東藝術博物館、曆史博物館、文學博物館和天文、地誌等博物館。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參觀位於榭普欽科大街20號的曆史博物館，館內二樓展示著許多19世紀的油畫作品，其中有一幅幅麵很大的油畫，讓我佇足良久，畫麵的內容是一張簡陋的木桌旁對坐著兩個人，正陽麵端坐著的是一位戎裝嚴整、表情高傲威嚴的俄國將軍，他的身後站立著數位高大英武、盛氣淩人的俄國軍人，而對麵的一方坐著一個身材枯瘦、腦後垂著長辮、身穿深色長袍的大清國人，似乎正在執筆寫著什麼，此人身後也同樣站著一夥人，但個個形容猥瑣，目光呆滯，且處於畫麵的陰麵，其強烈的反差場麵，令我心頭發顫。我不懂俄文，隻看出此畫作於1858年，卻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有一點我敢肯定，它決不是中國畫家畫的，那時的中國畫家們隻對花鳥魚蟲、仕女春光感興趣，他們的畫大都是醉酒圖或仕女圖之類。陪同的陳經理因工作關係，常年往來於中俄之間，對俄羅斯曆史頗有研究，他告訴我說，此畫是當年簽訂《中俄璦琿條約》時的場景。這時，金發飄逸的女講解員見我們在此畫前久久不肯離去，就走過來，用生硬的漢語說，如果我們對那些問題感興趣，她可以為我們講解，我們擺手拒絕了。
在阿穆爾河秀美的江畔漫步時，陳經理指著前方岸邊石岩上一座高聳的紀念碑說：“那碑的頂端站立的人物雕像就是哈巴羅夫。”我抬頭遙望了一眼，正午的陽光下，我看不清這個匪首的真麵目，而那筆直高聳的碑身卻如一把尖刀，刺痛了我的心，我將目光慢慢轉向腳下默默流淌的阿穆爾河……
哈巴是美麗的哈巴，樹木蔥鬱，樓宇精巧，街道整潔；哈巴是富有浪漫氣息的哈巴，到處可見悠閑的人們三三兩兩，聚在花園廣場或露天酒吧，品酒聊天，身邊鴿飛鳥鳴，小巧的白頭麻雀時常會隨意地落在人的肩頭；哈巴是充滿誘惑和魅力的哈巴，街頭充斥著諸多賭場和麵容俊秀、碧眼迷離、金發飄逸的如雲美女，哈巴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水氣味和濃烈的啤酒清香……
天還是這片天，地還是這塊地，江還是這條江，然而，150年前，這塊土地上原本生活著一群黑頭發黃皮膚的另一種族的人。曆史真是一位富有戲劇天分的魔術師呀！
離開哈巴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我站在客船的甲板上，望著漸漸遠去的哈巴，雨中的哈巴如夢如煙，我的思緒被這迷離的雨霧裹進了曆史的沉思中，而另一種力量又把我拉回到現實中來……
酒鬼畫家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
俄羅斯有四多：博物館多，紀念碑多，雕像多，美女多。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多——酒鬼多。
在俄羅斯旅行，無論在都市還是在鄉村，時常會看到手提酒瓶、目光呆滯、在街頭晃蕩的酒鬼，或醉如爛泥蜷在一隅獨飲的醉漢。醉是醉，他們的抑製力還是很強的，酒後滋事的很少。陳經理說，他們從總部開車外出，經常碰到醉漢昏睡在路中央，手卻死死握著酒瓶不放，盡管酒瓶裏已經沒有了一滴酒。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是將其抬到路邊，車才能通過。或是報警，警察將醉鬼扔上車，關進禁閉室，待其酒醒後，罰款放人，別無他法。
俄羅斯酒鬼不僅有男還有女。那天，我與陳經理從哈巴共青團廣場到中國駐哈巴領事館辦事，剛走出廣場來到街上，迎麵走來一位金發碧眼的中年女人，擦肩而過之際，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嘴裏嘰嘰咕咕說個不停，我對俄語一竅不通，一時不知所措。陳經理見狀，上前對她嚴厲地說了幾句俄語，女人才放了我的手，悻悻離去。陳經理說，是個醉鬼，別理她！
酗酒在俄羅斯不分性別也不分階層。為了給一位作家朋友送一幅貨真價實的俄羅斯油畫，陳經理帶我到了猶太自治州首府比羅比詹市藝術博物館，他說這裏有一位在俄羅斯頗有名氣的猶太油畫家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先生，看看能否買一幅他的油畫，藝術博物館裏有他的畫室。
比羅比詹市是一個有著10萬人口的美麗小城，申庫納河繞城而流，比拉河穿城而過，街道綠影婆娑，寧靜安詳。位於市中心的列寧廣場上，聳立著一座列寧的大理石雕像。
走進比羅比詹藝術博物館大廳，問了一位工作人員，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先生果然在。我們來到二樓找到了他的畫室，這是一間足有一百多平方米的大屋子，大白天擋著窗簾，卻開著燈。這時，一位年輕的金發女人從裏間走出來，有些疑惑地看著我們，緊跟著一個中年男子也走了出來，他中等身材，高鼻深目，須發灰白，一身淺黃色休閑裝，赤足穿著一雙有些破舊的褐色皮涼鞋。此人就是有名的猶太畫家鮑裏斯？戈斯維恩柴夫，那位年輕的女士是他的助手尼克麗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