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候綠香與紅玉果然來了。兩人替換了彩霞貼身伺候,將除了彩霞外其餘的小丫頭都趕去了外院。
那四人轉戰前廳燃起燈火,仍舊玩麻將玩的不亦樂乎。
裴若華隻稍稍陪坐了一會兒,便藉口乏了回了院子。
打發了一路跟隨的彩霞,進門時正與拎了熏籠的紅玉撞見。
“小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不多玩一會子。”
“乏了。”裴若華隻淡淡點頭就朝裏走去,心中莫名一動,腳下緩了緩。“紅玉你待會兒進來內室,我有話問你。”
“是。”紅玉見裴若華神色有異,心下疑惑,口中忙應了。
待她將東西收拾妥當進了內室。裴若華已是雙目輕闔歪在了床上。
她放輕了手腳,走上前去撥弄爐中安神的香料。卻忽然覺察到身後似有目光。
轉頭一看,剛才睡著了的裴若華正定定的看著自己。
“紅玉。”裴若華輕輕歎氣,指了指前麵的凳子。“你坐下。”
紅玉聽話的坐了,卻不知道今日的裴若華究竟要幹什麼,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小姐……”
香爐中是裴若華從小慣用的香料。
因她怕蟲,睡眠又不好,所以回憶了前世見聞,又央秦梓書去藥店問了幾個大夫與兩個丫頭鼓搗了好久才調製出來的。
望著爐上嫋嫋而起的輕煙,她輕輕開口道:“紅玉,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待你如何?”
“小姐待紅玉很好很好。”紅玉一怔。
“那你可願告訴我你身後的人究竟是誰?”
那清澈若水的目光如今清清涼涼的落在紅玉身上,她蒼白的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紅暈,雙腿噗通跪倒在地。
“不知紅玉做錯了何事竟讓小姐懷疑到紅玉這裏。紅玉打小就跟在您身邊,何曾做過傷害小姐之事。小姐你怎麼能……”
看眼前人又咬緊了下唇,落下淚來,裴若華也不叫她起身,隻忍著心中的酸澀和歉意道:“這話自然有來處。”
“小姐怎麼能聽了外人挑撥就回來尋事。紅玉自知比不得別人家的丫頭精明能幹,卻也對小姐一片忠心……”
“長生樓可曾騙過人?”
裴若華見她忽然停住,心內一聲輕歎。長生樓帖上隻有“提防紅玉”四個字,卻未曾點明她為誰做事。回想當日虞城初見季文翰,他為人性子清冷卻獨獨開口留了紅玉在側,此時記起,不能不說一切都早有緣由,隻歎自己從未留心過。
跪在地下的紅玉早已沒了方才據理力爭的激動,裴若華心中難過,看著她也不發一語。
紅玉忽然抬起頭來滿臉的淚水,“小姐如何不信我。”
“紅玉!”裴若華厲聲,眼淚卻忍不住滾落,皺了眉道:“我現在問的話,你若不想答便不答,但有一樣,不許騙我。”
紅玉滿眼淚光的看著她,裴若華不忍的別過臉去,“你與綠香跟的是一個主子嗎?”
跪在地上的紅玉漸漸淚眼迷離,過了半晌才微微搖了搖頭。
裴若華鬆了咬緊的牙關,“我想查些事情,你可能幫我?”
紅玉抬頭看她,紅腫的雙目中仍是淚水盈盈,哽咽的嗓音聽的裴若華心中不忍。“小姐想查什麼?”
“我想知道澹雅的事情現在牽扯到什麼地步了。”裴若華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雙眼卻盯緊了紅玉,試圖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放大,卻見紅玉狠了狠心,閉上雙眼將頭低了下去。
裴若華見她不語,心中已是明了。“罷了。我懂你們的規矩。如今我不逼你叛主,也不叫你難為。現下我已入局,還不知眼前的路走不走的出去。隻盼看在咱們將近十年的主仆情誼上,你能答應從今往後不能騙我。我也隻是請你合作而已。你可答應?”
紅玉被她語氣中的客氣與疏離刺的心酸。落淚不止。胸口似是堵了塊大石,嗓子也噎的透不過氣來。隻能咬著嘴唇拚命點頭。
裴若華見她這副模樣心中更是不舍。終於是將心底忍了許久的那口憋悶之氣歎出了口:“你去吧。”
目送紅玉離開,她愣愣發怔一陣複又躺下,卻隻覺頭腦發漲,輾轉難眠。
無奈起身披衣入院,明月高懸,夜風清郎,微微打了個顫才覺露光微冷。
已是秋天,自己的生辰也近了,按照大事定律,及笄之時必定有事發生。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又是幽幽歎氣。
紅玉背後是誰?
季文翰既對她起過疑心為何還留在此?是對方不能動還是此人對他並無威脅?
一個紅玉,一個秦梓書,季文翰究竟是什麼脾氣竟能容忍這麼多人在自己地盤撒野?
這究竟是怎樣一局棋?
裴若華對著牆角的幾株綻了花苞的雛菊思緒翻騰,心中的焦躁不安越發重了。
她方才問詢時紅玉並未存心要什麼答案,她的沉默恰好證明了自己的懷疑,澹雅之事果然是有心人安排下的局。
帶人來的瑞兒身後是怡人軒,是博雅公子。而博雅他竟是要幫著宣慶帝?這分明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