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同樣是中午時分。熱鬧的八江酒樓內,冷悠然正帶著水若華與雀兒在一個靠窗的桌前坐著。
冷悠然正逗著雀兒給她解釋那些華麗異常的菜名都是些什麼東西。水若華靠著窗邊看向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潮。
那金燦的陽光從頭頂看不見的高處透落下來,映照著人生眾象。
前世的她也喜歡隨時這樣子發呆。有時候是在餐廳,有時候是在路上。看來來往往的行人,看高樓裏冰冷的一排排燈光。
她總在想象別人的生活。
總會有順風順水,必然也會有失落難過。那步履匆匆的路人是不是有個故事裏那般溫暖的家?廚房亮著昏黃的光,充盈著飯菜的香?
自己的父母呢?又會是在做什麼?自己的離去有沒有讓他們難過?
“水水!”
她突的被一聲叫喚打斷思緒,撫著胸口,瞪一眼對麵的人道:“做什麼叫這麼大聲,我又沒有聾了!”
冷悠然原是為了問她可有什麼想吃的,見她一副失了魂的樣子,心中好氣也是好笑,隻管招呼小二點了菜,也隨著打量起四周的客人來。
這酒樓裝潢十分豪華氣派,共分三層,中空至頂,坐在樓上的客人隨意可看到對麵和樓下的情況。有趣的倒是中間的房梁上都垂著些寫了字的彩色竹簡,仔細看去,卻是些近些年流行的詩詞絕句。
隻聽一旁一個食客與同桌人談論到:“這酒樓的老板就是那個吳員外,傳說是個好文好癡了的,他因出身不好,無緣殿試,便交待酒樓管事,隻要有人拿了好的詩作來便可以頂了飯錢去。”
聽得此話,冷悠然逗雀兒道:“聽得了嗎?這裏酒飯是可以拿詩文頂的,你快去求求你水姐姐,讓她交些她家小姐的詩文來,好替咱們省些盤纏。”
水若華一聽便知是這人又要拿自己消遣,隻可惜雀兒這個老實丫頭卻信以為真,滿眼期盼的看過來,讓她一心憋悶卻隻能忍耐。
眼珠一轉,她忽然計上心來。麵上隻裝作疑惑,提高了聲調道:“這一路上過來,不少聽說悠然公子詩書滿腹,文采斐然。卻不知為何不見墨寶留存於此,莫不是傳言誇大,他未必就那般有才吧。”
雀兒聽了自然也覺得自己水姐姐說的有道理,便轉頭去看一旁的冷悠然。
他正要攔住水若華想息事寧人,對方卻生怕不夠,再加一把猛火道:“據說大澤悠然公子文風極佳又一表人材。如今看來,這世間的傳言,大多不可信。”
周圍不少聽了她詆毀注意過來的客人,待見了那座上公子衣著容貌皆為上品,卻帶著兩個丫頭說名動三國的悠然公子壞話,便生出些竊竊私語來。
冷悠然臉上尷尬,便想離開,不料剛站起身,便見酒店小二跟著一個管事模樣的男子上樓,朝著裏過來。
那管事三四十歲的模樣,淡眉三角眼,唇上蓄須,上前朝三人這邊做了個揖笑道:“吳九不知是悠然公子大駕光臨,若有何怠慢之處,還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冷悠然原為趕路本就低調行事,如今被認出,心裏說不出的懊悔。當下暗誓,以後若是沒事再要跟這水丫頭過不去,不如直接跳淨水河算了。他麵上打起笑臉,還了一禮道:“掌櫃客氣了。在下隻是偶爾路過此地,並不想聲張。待用過了飯,還要繼續趕路。”
吳九卻似沒有聽到他話裏的拒絕之意,仍是微微笑道:“公子還請賞臉移坐樓上雅間吧。這裏人多雜亂,唐突了佳人豈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