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房間(3 / 3)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回憶,每個細節都是不會退色的甜蜜,可是傅思遠沒有再回來,讓她總是懷疑在做夢,再也找不到肯定。

她一直不知道,傅思遠有那麼嚴重的先天性心髒病,在助養他們之前他已經做了第二次手術,但後來美美同文生都知道,隻有她一直蒙在鼓裏。他去世的時候,陪在身邊的有美美同文生還有他的家人。美美說,傅思遠不想叫小檸看見他那個樣子。

“你們在開玩笑了,怎麼可能了。”小檸不肯信,卻止不住的心慌,“不理你們,我要趕稿。”啪的一聲把空降的美美和文生關在書房門外,坐到電腦前劈嚦啪啦的打字,打到手指都酸痛,滿屏的都是看不懂的字符,原來淚水已模糊雙眼。他怎麼什麼都不告訴她,他怎麼會不說愛她,到死都不說。

她不信,拉開門,迎著他倆坦白平靜的悲傷,“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小檸泣不成言,倒在文生懷裏,他悄悄抱緊了她。

傅思遠留了一筆遺產分給三人,小檸完全不知所措,這是她不能想像的一大筆錢,美美和文生倒是早已清楚,小檸才知道自己雖然愛著傅思遠,卻遠不如他們了解他。比如她不知道,傅思遠其實是某個知名家族企業成員,她從未見過他的父母和家人,如果不是因病,他一定是站在雲端的繼承人,她大概永遠都沒有機會同他在一起,他十六歲搬出家開始自立,第一桶金來自股票收益,後來轉向地產投資,那個年月,這個錢實在好賺,而他也懂得見好即收,張馳有度。因為身體有略漸好轉的緣故,接手一部分家族產業,大刀闊斧,風生水起,財經雜誌用天才形容他。

可是她眼裏沒有這些,隻記得小時候,每半個月的家庭聚會,他們三人會被接回傅思遠住處,在一張很長的餐桌上用餐,她一個人話最多,美美和文生禮貌有節,傅思遠坐在遠遠的另一方,不是在看報紙就是在和莫叔說話,她總是要有意地弄出點聲響,不是把美美逗怒就是把文生逗笑,然後他會停下一會兒,遠遠地瞥過來,她扮個鬼臉,他便無可奈何。其實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很忙,卻總要心不在焉地同他們吃飯,過問美美和文生的學習進展,對她則有意識的放任自流,小檸常因此沮喪,餐桌上的人到後來越來越少,她同他也越坐越近,她依舊嘰嘰喳喳像隻小鳥,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話,偶爾停下來,他會有點詫異,她會還會臉紅,隻好硬著頭皮一路說下去,比如發現一棵會流淚的樹,樹汁有點像琥珀的顏色,若是可以幫他做一個標本?要蜘蛛、蒼蠅還是蚊子?看見他要抽搐的眉頭,小檸嗬嗬笑著轉移話題,江邊有許多卵石,她找到過一顆像夜明珠一樣圓亮的卵石,那會不會是美人魚的眼淚?她想做一個時間盒,夜黑風高之時埋在樓下那棵榕樹下,裏麵放什麼東西好呢?他靜靜聽她說話,臉上常常帶著微笑,偶爾莫叔拿著電話找他,他接過,並不避諱她,“你告訴他,三千萬是底線,兩點半以後還在拖延,我們隻出兩千六百萬。”掛了電話迎上她的驚愕,“不如放張唱片好了,我喜歡那張Avantas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