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粲吐糟道:“算了吧,又不是不了解你,我要真讓你袁水連自個兒彈下去非得等到太陽下山不可,還有,別叫我文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不喜歡那老頭給取的字。”
“那可不成,文卿可是夫子親自取的表字,怎能說不叫就不叫了。”
“那老頭去年就抱病滾回老家啦!現在這津鹿書院的新夫子可是你。”朱粲想了想道,“要不幫我改個表字如何,那娘們樣的表字我早不爽很久了,我琢磨著叫伯強就不錯!”
袁步清看著他那國字臉,身得九尺多高虎背熊腰的友人,再想到他那文質彬彬的表字終忍不得伏案大笑,“那可不成,文卿就是文卿,我都叫得慣了,怎能改的過。”
“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當年讓老頭取這表字一定也是你從中作梗。”朱粲呸了聲問道,“話說水連你小子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沒?”
青衫少年猶自不死心的撥弄著琴弦,聞言一愣,反問道:“今個兒是什麼日子來著?”
果然!他就知道!朱粲拍著腦袋想,他就不該對這呆子的記憶裏有一絲一毫的期望才是。他這死黨論及琴棋書畫那是一等一的人才,經略實策頭頭是道,諸史典故信手即來。可這份記憶力輪到自己時,就不知道扔哪邊去了,給了地圖都能走岔地的說的就在這種人了。當年若不是如此袁家也未必肯放他當這伴讀。
朱粲苦笑道:“今兒可是廟會,書院是放假的。”
“難怪今日怎麼都等不到學生呢,害得我都無趣到彈琴自娛了。”看著袁步清那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臉。朱粲直恨得牙癢癢的,拎起拳頭就想給他腦袋上砸下一記看看能不能幫忙開開竅,但一想到自己這身怪力,怕砸壞了終隻得咬牙和血吞。
媽的,待會見了秋明,非得讓阿明替自己好好多揍上這家夥幾拳不可。
朱粲深呼吸了幾回,平定下心情,“既然知道還不快跟我走,咱們三不早約定好在今日要好好聚上回不可,再說這次我們可準備好好向你道賀的。”
袁步清一把被人拉起來,邊走邊奇道:“向我道賀什麼,最近出了什麼事嗎?”
媽的,這貨平常腦子裏到底放的是什麼東西啊!朱粲苦著臉解釋,“這四坊可都傳遍了,水連你可就要得償心願接替金老頭的工作編纂縣誌了,怎麼都傳遍的事了,別給我你還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
得,朱粲算是服了這位死黨了。
漢人對於修史的愛好一定是刻到了血裏的,據說上古黃帝時便有專門的史官用來記錄曆史了。時至近代,史書的種類更是五花八門,上到曆朝曆代下至每鎮每縣都有自己專門的文人去記錄曆史。而朱粲這位路癡死黨就是位與生俱來的修史狂人,據說他滿歲抓鬮時直接便是撲著卷厚厚的《資治通鑒》去的。小時尚且如此待到大時可想而知,說他是路癡是因為不管給他怎樣的地圖,這家夥總有本事繞著繞著繞到地圖上沒寫的金老頭那去。
金老頭就是本縣的史官,負責著本縣縣誌的修纂。雖說古時史官一職族內傳承的惡習到現在已是好得多了,但一個縣城裏會識字的又有幾個,這幾個裏又有多少不是望著金榜題名去的,能耐下性子沉進這書裏的寥寥無幾。
可修史可是每縣的大事,怠慢不得。故而這修史的大事至少在一縣的範圍內一般都是由一二望族世代把持的。本地金家跟袁家世代關係不怎麼好,金老頭自己又有個孫兒據說頗有才氣,所以朱粲跟秋明本以為死黨這輩子的愛好是沒可實現的一天了。
所以當前陣兒金老頭宣布自個兒下屆的繼承人就是步清的時候,委實讓兩人嚇了一跳,趕忙決定趁著廟會好好祝賀一番。結果枉費他們計劃忙活了半天,事到臨頭這事主自己反倒是一無所知。
袁步清邊被人扯著,邊張頭晃腦地打量四周,“對了我怎麼就看到文卿你了,阿明呢他怎麼沒來?”
“那小子今日運氣不好,輪他守城去了,所以這不是先來把你這家夥拉了就去找他嗎。”朱粲苦著臉抱怨。
哪想得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一聽如此青衫少年頓足諂笑:“既如此,文卿何不先去尋他?待我再彈上兩曲便去尋你。”
“......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這鬼琴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