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相爺,為何隻道殺人,不明其因?莫不是這其中彎彎繞繞不宜公布?”蘇小樓不待對方說完,便出言打斷,實屬是不禮貌,也為不明智的選擇。
“你一個小小大夫,竟敢口出不遜?”那相爺被蘇小樓突如其來的打斷,顯得十分惱怒,但是礙於趙王後,一時半會兒還是不敢拿蘇小樓怎樣。
“小樓雖是大夫,卻還是能分青紅皂白。相爺不問是非便直接斷章取義,何況王後在此,相爺直接過濾中間環節,急急定案,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麼冤情。再不濟,相爺雖說一人之上,可趙國的王法還在,相爺為何不送官衙?”蘇小樓就那樣,帶著盈盈笑意,穩穩站在趙王後身後,若說人間絕色,蘇小樓隻能算是中上,偏偏那雙眼睛清澈的仿佛能洞察一切,讓人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惶惑出來。
“哼,口齒伶俐也擺脫不了他殺了我兒子的事實,既然話說到此處,便請王後還給臣下一個公道。”相爺突地從主位上站起來,向趙王後走來,當著眾人的麵,直挺的跪了下來,淚眼婆娑道:“請王後做主,自古以來殺人償命,臣下老來得子,就這麼個兒子,竟是悄無聲息的就被這樣一個賤民給了解了,您讓臣下如何放的下這樣的恩怨?”
在這個時代,蘇小樓一直都明白,王法不過是擺設,更何況本就不完善。殺人更是家常便飯,尤其是貴族與奴隸之間。
趙王後看著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相爺,心有不忍,其實在她心中也是讚成相爺的做法,於他們,這些人不過是賤命,用來取悅於主人,但是想到蘇小樓信誓旦旦的說能治好她的病時,她便心生動搖,這是個物資缺乏的年代,尤其是大夫,女大夫就更是鳳毛麟角。雖信佛,佛不過是心中的一場自我救贖,因知罪孽深重。
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病,她在宮中已是如履薄冰,若不是礙於母族的權勢,與結發妻子的情誼,想來趙王也是容不得她的。
可是她這一生,趙王偏偏是她的唯一,作為一個妻子,得不到來自丈夫的寵愛,還要日日夜夜看他與旁的女子打情罵俏,想來是極為痛苦的一件事,她無比懷念剛嫁給趙王那會兒,兩人之間情意綿綿,所以總是以為隻要治好了病,便可再度籠絡住趙王的心。
所以,此時的蘇小樓無疑從了她命中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她需要緊緊抓住,不顧一切的去抓住,而那趙政的小童,便是兩人的交換條件。
“相爺也是知道我現在的狀況,如今我瞧著這大夫是越發順眼得很,沒了她就不行,偏生這小樓也是個倔的,那小童是她心尖上的人,沒了那小童,小樓說是活不成,小樓若是活不成,那我如何能活?”須臾,她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這一件事上,其實不管出於任何原由,趙政都是難逃一死的,因為這便是作為賤民的命。
“我深知相爺老來喪子的哀痛,可逝者已逝,如今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小公子是個什麼德行,邯鄲誰人不知?相爺何不保全其名聲,我才好替相爺為小公子討個諡號。想來到時候我們的合作也會是一帆風順。”
大廳一時之間變的沉默了起來,相爺的麵色也是一會陰轉晴,晴轉陰,他思慮了一會兒,突地仰起頭來,眼睛中帶著一種怨毒,抬起手臂直直的指向了趙王妃身後的蘇小樓:“我兒已死,怎滴也得讓人付出點代價,王妃的提議很好,不過似乎還不夠誠意,若是我想要這位小大夫的雙腿呢?”他討厭蘇小樓那處事不驚的樣子,不能要她的命,那也不要讓她好過。
說到這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趙政一雙藏在袖中的小手已是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猩紅的血液來,然而他依舊垂著頭,不讓人看到他的喜怒。
“這……”趙王後一時有些搖擺不定了,賤民的腿換相爺之子的命,算來是相當的劃算。
“王後無需多慮,既然是相爺想要的,給他便是了。”蘇小樓麵上依舊是帶著盈盈淺笑,從趙王後身後緩緩走了出來,但是她的眼睛卻是看著趙政的。
原本想衝出來阻止的趙政在看到蘇小樓給出來的警告時,又頓在了那裏,隻有眼中憤恨的火苗在竄動不息,這件事在之後成了他這一生中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小小少年,或許隻是單純的以命抵命,從未想過事態之重,又或許是盡管在蘇小樓這得到了無盡的關愛,卻依舊是奢望著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