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鬼族近況與此次交戰的傷亡做了詳細的彙報,議事直到夜末才結束。
阿傾縮在花言懷中甜甜的睡著,花言靜靜地看著懷裏的小人兒,纖長的手指輕輕撫去額際的薄汗,看著同七淺幾分相似的臉,淡淡道,“阿七,你不會怪我這般做罷…”
許久未見的城烏的月。
月下白衣翩翩,花言獨自一人站在月下,仰頭凝視蒼穹處的月輪,依舊灼眼。“可還是當年明月?”究竟是問自己還是問月亮,誰人知。
同七淺的再一次相遇卻是久久別離,亦或許再也無相見的機會,“為什麼老天要這般捉弄於我,很可憐罷?無數次祈求你的憐憫,我…已經快等不下去了,我忘不了她…”手中拎著的酒瓶應聲而碎,有些話憋在心裏久了,終究會憋出毛病來。
唯有情,傷無數。唯有酒,治百病。
“花言兄何必執著於已故之人,七淺離開了。城烏需要你,丫頭更需要你。”側躺在竹椅之上的夕顏擺了擺手,喝了一大口酒,將酒壺遞給站在一旁的花言,“所以呢,不問往事,才是最有利的活法。花言兄,加油!”說完朝花言拋了一記媚眼,而後翻身過去呼呼大睡起來。
夕顏是個十分樂活的人,不執著於子虛烏有的東西,不貪戀強求不得的人,守護自己所愛,而不是一味緬懷。所以他不能理解花言對於七淺的感情,那種近似絕望無助的愛,日夜煎熬破碎的沉重等待,夕顏他不要,也要不起。
月落有時。
“喂…”夕顏支著頭倚在躺椅上,突然伸腳丫戳了戳醉倒在地上的花言,掃了一眼滿地的酒瓶,微微一笑。花言心中的苦楚唯有一醉方休換得一夜無夢。不知七淺見到此時蜷曲在地上的花言,會是作何反應,夕顏不能想,也懶得思考。想到七淺,夕顏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懷有憫慈之心,喚人將醉鬼抬進裏屋好好休息休息罷,腳一落地,哐哐當當,酒瓶悉數滾撞,清脆刺耳的聲音吵醒酣睡在瓶堆裏的醉人。
花言雙眼迷離地看著夕顏,神色極為暴戾,清風一過,瞳孔的顏色愈加深沉,凶狠狠地瞪著跟前似笑非笑的人。夕顏見形勢不妙,鼓著腮幫子“喲”了一聲,表情十分痛苦,抿著嘴,雙眉緊湊,五官極不協調。心道:花言這小子是出了名的睡美人,打擾他睡覺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非得冰火術伺候不可。為了躲過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公然賣賣臉皮還是一樁十分劃算的買賣。
“我昨晚睡這兒了?”語氣平緩,似乎沒有責怪夕顏的意思。起身理了理微微褶皺的衣衫,側身扶額,臉頰暈著淺薄的粉紅,酒勁兒還在,這酒比不上三娘的桂花兒釀,三娘釀的酒是千杯不倒,而普通的清酒喝多了總得醉上三五日不可。
“是啊,都睡這…”話說到一半,“阿嚏”一聲,揉了揉鼻子縮到錦被裏蠕動,抬眼道,“等會兒我回樓西處理些小事兒,丫頭那邊替我問候一聲,改天帶她出去轉轉…”
夕顏正說著話,立在石欄處的花言突然轉身問他,“夕顏,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能替我好好照顧阿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