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們女人對錢是比較不感興趣的嗎?”
莉迪亞聳了一下她優雅的雙肩。
“嗯,要知道,那並不真的是我們的錢——不是我們自己的!這也許是有區別的。”
希爾達沉思著說:
“她是一個奇怪的孩子——皮拉爾,我是說。我想知道她會怎樣?”
莉迪亞歎了口氣。
“我很高興她會獨立,我想讓她住在這兒,給她一個家和一筆服裝費,不會讓她很滿意的。她太驕傲了,而且,我想,太——太外國化了。”
她一邊沉思,一邊又進一步補充說:
“我曾經從埃及帶回來一些美麗的藍琉璃。在那裏,映著陽光和沙灘,它有著燦爛奪目的色彩——一種明亮而溫暖的藍色。但當我把它拿回家後,它的藍色幾乎看不出來了,它隻是一串暗淡無光的珠子。”
希爾達說:“是的,我明白了……”莉迪亞溫柔地說:
“我很高興最後終於認識了你和戴維,我很高興你們倆都來了。”
希爾達歎了口氣:
“在已經過去的幾天裏,我是多麼希望我們沒來這兒呀!”“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的……但你知道,希爾達,這個打擊並沒有對戴維產生那麼壞的影響。我是說,他是這麼敏感,那也許會讓他非常難受的。實際上,從謀殺案之後,他好像從來沒這麼好過。”
希爾達看上去顯得有點心煩意亂,她說:
“那麼你注意到這一點了?在某種程度上那很可怕……可是,噢!莉迪亞,真的是這樣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回想著她丈夫前一天晚上說過的話。他對著她,熱切地訴說著,他的金發從前額甩了上去:“希爾達,你記得在《托斯卡》(普契尼(Ginco mo Pucc ini)的三幕歌劇。下文提到的斯卡皮亞和托斯卡均為劇中重要人物。它講述的是發生在19世紀初的意大利羅馬的一個故事:羅馬共和國前執政官安格洛蒂越獄潛逃,得到畫家卡伐拉多西的幫助,藏身在聖安德烈教堂裏。警察總監斯卡皮亞為了追捕安格洛蒂,就把卡伐拉多西抓起來進行了嚴刑拷打,卡伐拉多西的女友,歌唱家托斯卡在悲痛中泄露了安格洛蒂的藏身之處。斯卡皮亞遂下令處決卡伐拉多西。為了挽救男友的生命,托斯卡不得已和斯卡皮亞做了一筆交易,以求得後者同意執行一次假死刑。但當斯卡皮亞按交易條件要擁抱托斯卡時,托斯卡將他刺死。可斯卡皮亞也騙了他,執行死刑的子彈是真的。當托斯卡得知卡伐拉多西已遭處死,立即從城牆上縱身跳下。自殺身亡。——譯注。)中——當斯卡皮亞死去的時候,托斯卡點燃蠟燭照著他的全身?你記得她說什麼嗎?她說:‘現在我可以原諒他了……’這就是我的感覺——對我的父親。我現在明白了這些年來我一直沒原諒他,但我又真的想原諒他……可我做不到——而現在所有的仇恨全被一筆勾銷了,而我覺得——噢,我覺得好像在我背上有一個沉重的負擔被去掉了。”她努力克製住一陣突然產生的恐懼,說:“因為他死了?”
他馬上做出了回答,他由於很急切而說得結結巴巴的:
“不,不,你不明白。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是因為我對他那種幼稚而愚蠢的仇恨死去了……”
希爾達現在想到了那些話。
她想把這些話給身邊的這個女人複述一遍,可她本能地覺得不說是更明智的。
她跟著莉迪亞出了客廳,來到大廳裏。
馬格達倫正在那兒,站在大廳裏的桌子旁,手裏拿著一個小包裹。當她看見她們時她跳了起來,她說:
“噢,這一定是波洛先生買來的重要東西,我看見他剛剛放在這兒的。我想知道它是什麼。”
她看看莉迪亞,又看看希爾達,格格地笑著,但她的眼神是銳利而焦慮的,證實了她那矯揉造作的快樂語氣都是裝出來的。
莉迪亞的眉毛揚了起來。她說:
“我必須在午飯前去洗洗。”
馬格達倫仍然假裝很孩子氣,可是她的樣子已無法掩飾她語氣中絕望的意味:
“我一定要偷看一下!”
她把包在外麵的一張紙打開,發出一聲驚歎,她瞪著她手裏的東西。
莉迪亞停住了腳步,希爾達也站住了,兩個女人都目不轉睛地盯住那東西。
馬格達倫迷惑不解地說:
“是一副假胡子。可是——可是——為什麼呢?”
希爾達不確定地說:“化妝?可是——”莉迪亞替她說完了這句話:
“可是波洛先生自己有一副非常好的胡子呀!”
馬格達倫把包裹又包了起來。她說:
“我不明白,這——這簡直瘋了。波洛先生為什麼要買一副假胡子?”
2
當皮拉爾離開客廳之後,她慢慢地在大廳裏走著。斯蒂芬·法爾從花園門裏進來,他說:
“怎麼?家庭秘密會議結束了嗎?遺囑宣讀了嗎?”皮拉爾的呼吸急促起來,她說:
“我什麼也沒得到——什麼也沒有!遺囑是好多年前立的。
我外祖父把錢留給了我母親,可因為她死了,所以錢不歸我而要還給他們。”
斯蒂芬說:
“看起來你真夠倒黴的。”
皮拉爾說:
“如果那老頭還活著的話,他會另立一個遺囑,那樣他就會把錢留給我——很多的錢!也許遲早他會把所有的錢都留給我!”
斯蒂芬笑著說:
“那也不是特別公平,是不是?”“為什麼不?他會最喜歡我的,就是這樣。”斯蒂芬說:
“你是一個多麼貪婪的孩子呀!一個真正的小交際花。”
皮拉爾認真地說:
“這世界對女人很冷酷,她們必須為自己做一切能做的事——趁她們還年輕的時候。到她們變得又老又醜,沒人會幫助她們的。”
斯蒂芬慢吞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