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一壺酒,
獨韻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
對影成三人。
有人說若沒有聯想在起作用,月亮隻是月亮,影子還是影子。而我卻認為,情感是聯想的第一推動力。如果沒有作者孤寂的主觀情感沒有渴求排遣孤寂愁索的心,他的聯想發射不到月亮上去,更不可能找到包括他在內的三個人。
從某種意義上說,人世間的萬物,本來是互不關聯的,但隻要經過作家的眼睛,經過作家的觀察和感受,情感就會像紐帶一樣把它們連結起來。從再現生活來看,感受就是尋找客觀特征的過程,從表現自我方麵看,感受又是一個尋找自我感情特征的過程。這個過程,用《藝術與視知覺》作者魯道夫·阿恩海姆的話說,就是把“內在的東西”與“外在的東西”聯係起來。
現在,我想讓同學們看看窗外的樓房和你鄰桌的同學,請你們注入情感的元素,想想若要注入情感的元素,該發生什麼樣的故事?
請寫一篇千字文左右的短文作為本課的作業。
在創作過程中,情感起著別的東西不能替代的作用。杜書瀛先生曾經把這種作用概括為四個方麵:
第一,情感的動力作用。當創作情感燃燒起來時,作家就表現出不可遏止的創作欲望,情動於中,一吐為快。內心情感的驅動,使記憶表象一個個浮上心頭,文思泉湧,左右逢源,而且,藝術想象也靠情感來推動,是情感的風把想象的翅膀鼓動起來。
第二,情感的提煉作用。作家懷著濃烈的情感和興趣去體察對象,往往能夠神奇般地把握到事物的深刻內涵,直感或直觀到事物的本質規律。這可以叫“情感理解”……
第三,情感的結構作用。情感推動想象,組合表象,使零散的表象聯成完整的藝術形象,表現出統一的基本情調。如李煜的《虞美人》詞中的表象拆散了看,完全可以變成毫不相幹的表象碎片:春花、秋月、小樓、東風、明月、雕欄玉砌、江水東流……
但是,由於詞人情感的結構作用,把這些表象組合在一起,成為一個有機的藝術生命。
第四,情感的移入作用。作家把自己的情感移入對象之中,賦予對象以生命,使其主觀化、情趣化,增強藝術的感染力量。
學生作業
窗外
04級錢瑜
坐在離窗子並不算遠的座位上往外瞭望,天很低,似乎貼上了對麵的樓頂。冬日的天,太擅長於陰沉。昔日的湛藍、天藍一起消失,約好了一般。透過明淨的鋁合金窗戶望出去,不分遠近,天空總是呈現出一種沒有層次的白,天光並不刺眼,卻也不醒目,就那麼一直平和,一如剛出院的抑鬱症患者蒼白的臉。
天空之下,樓房靜靜地佇立。在那些鋼筋水泥裏麵,有我的家。緊閉的窗戶玻璃上,霧氣凝成一層均勻而細密的小水珠,聚成一個泛白而不規則的桃心形狀。我會趴在窗前,用纖細的手指糾正我的視線。有時我會柔柔地在哈氣上一個接一個地畫著圓圈兒,窗外的世界頓時珠圓玉潤,就像年輕的愛情;有時我的手指銳利得如一柄利劍,視線因此而破碎,在斬釘截鐵的力量下,世界一片狼藉……
霧氣繚繞在更遠的地方,籠罩的仍是街區的樓房。這個城市是一片鋼筋水泥的森林,我便是奔突其間的螞蟻。仰望、張望、低頭是我在這個城市的三種姿態。這個城市的建築物太高,這個城市的焦距太長,這個城市的難題太多。於是我的心頭沒有表情。廣廈萬間,情感荒漠蔓延,很多的時候,因為缺少雨水的滋潤,最柔弱處會飛沙揚塵,春天為最。唯有坐在這間教室回望時,才會在這幢低矮而陳舊的住宅樓中找到那些許真實。窗外,有那麼多蒙塵的家。
沒有風,所以樹葉不動。冬日的樹,枝丫裸露,色彩灰暗,缺少想象力。樓底下的落葉樹沒有眼淚,該來的來了,該去的去了,了無牽掛,隻待一個完整的輪回。因為未來看得清爽,所以平靜。偶有鳥雀落在枝頭,吱吱喳喳,聲音喑啞,須臾又另覓別處,扮演了一個匆匆過客的角色。樹會冷嗎?樹會寂寞嗎?似乎沒有人在乎。遠處縹緲於霧中的樹,枝葉高聳,模仿著夏日的繁盛,畢竟季節到了,力不從心了,葉片雖是幹綠的,整體卻是灰暗的,驕傲卻沒有底氣。那些灰色調無邊地包圍著它們,逼著它們思考:這種堅持該繼續還是該放棄?
沒人知道樹葉的想法。
從教室瞭望,視線無法走遠。那些樓群成了我的心病,那些軟與硬、暖與冷、直與彎、甘與苦讓人無法吞嚥,難以排解。我隻能在這片混沌裏小心地縮蜷起身子:蟄伏。我想這是我在這個冬日裏的最好的選擇。我看見窗台的角落裏,一隻小小的蜘蛛蜷緊纖細的腳跟,縮成一個小小的灰色團兒。
貓著過冬,它就是我。